佐小白突然不想卖龙虾了

【cp马壳】陌上(25)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怕是会被打死。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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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什么是朋友。

 

张景焕沿着学生公寓的楼梯往上走着。天太冷了,学生们都紧闭着宿舍门生怕暖气漏出去一丝丝,窗户上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汽,有的上面流动着速度缓慢的水滴,拉出一道道透亮的痕迹。走廊里的温度只比户外好一点点,越往上走越好一些。走廊里传来被房间门板过滤后的种种声音,却反而显得楼道本身更加安静。

 

他走到二楼到三楼转弯的平台,一抬头却看到了坐在楼梯半路中间的裴性雄。裴性雄双臂搭在分开的双腿上,运动包躺在旁边半靠着走廊的墙壁竟然也像是一个颓废的人歪倒在那里。裴性雄没有看张景焕,头微微垂着,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脚底之下的两节台阶。

 

他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明明知道王都已经沦陷,却兀自守在破碎的城墙边的将军,谁想从这里过去,就要踏过他的身体。

 

什么是爱情。

 

李相赫站在打开的衣橱前,手里还拿着准备给挂进去的羽绒服。停顿了许久,他把衣服挂上,然后慢慢蹲下身。衣橱底摆放的塑料收纳箱里堆放着颜色各异造型可爱的毛绒玩具,整整一箱。他伸出手拿起一个兔子,转过来看着。过了大半年,从春天到冬天,白色的毛已经显得有些旧了,尘埃的微粒附着在绒毛之中,虽然每一粒都微乎其微,但数量多了,在白色之中不仅无比显眼,而且难以清理。

 

像尘埃一样落在射手的视线里,那些已经无从解释的细节和心结,在越是纯白的基础上,就越是扎眼,越是显得肮脏不堪,而且无法逆转。

 

李相赫攥紧了手里的兔子。

 

什么是背叛。

 

张景焕把圣诞布丁丢在了宿舍楼外的垃圾箱里,风把垃圾箱吹得嘎吱作响。大雪正是最盛的势头,只是在宿舍楼里逗留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目之所及竟然都披上了银装素裹,迎面而来的雪渣子立刻就挂满了张景焕的发梢和睫毛。

 

冷气逆着呼吸灌进肺里。一种寒意顺着呼吸连同氧气一起敷在每一个血红细胞上,随着心跳遍布全身。他逆着风,踩着刚刚铺好,甚至还在肉眼可见地变厚的雪地,走向了那辆他称为自己的世界重新开始的地方。

 

他不是打不过裴成雄。

 

一声有力的发动机声,披满白雪的流线型车身划出大大的弧度驶离了宿舍区。

 

他是打不过自己内心深处的愧疚,打不过那个房间里李相赫看向自己的双眼。

 

“你不要再跟张景焕在一起了。”裴成雄进门之后在凳子里坐了很久,运动包丢在脚下都没有去管,良久之后,头也没抬地说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大脑其实还是空白的,有点类似于冻僵的感觉。裴成雄并没有感受到剧烈的愤怒,但是他之前在众多疑惑中保持的那份信任,也随之沉默了。

 

李相赫埋头在自己桌子上写着作业,外面昏暗的天色让他一回来就打开了台灯,此刻他笔挺的身影在台灯的亮黄色光晕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手臂继续移动起来写着英语作文。

 

“你在下面遇到他了?”李相赫的声音很淡然。

 

他是个人渣。裴成雄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握成了拳,却还是说不出这句话。究竟是因为自己不肯相信,还是因为不忍心告诉李相赫,他也分辨不出来。

 

没有听到回答,李相赫回头看了一眼裴成雄,后者抬起眼正撞上自己的视线。本来准备回身继续写作业的李相赫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里的情绪。

 

“他怎么没上来?你们说什么了?”

 

裴成雄的目光在李相赫的双眼之间移动着。

 

到底该不该说。

 

李相赫的目光忍不住往阳台瞥去,等了几秒,还是起身走了过去,抬手擦了擦玻璃,看向楼下。

 

到底……该不该说。

 

【“我今天见到射三箭的人了。”】

【“可是我不需要知道他的传闻,我只需要知道我看到的。”】

【“李相赫,我要定了。”】

【“他是我认识的张景焕,这就够了。他其他的身份,并不重要。

她对张景焕的感情不是爱情。张景焕对她也不是。

他们的关系一定有合理的解释,张景焕不说,不代表没有。”】

【“成雄,谢谢你。”】

【“咳,那个,成雄,今天有空没,我拉着你在市里吃几家炸鸡啊?顺便跟我讲讲相赫爱吃哪种。”】

【“成雄,和彦英吃荔枝啊,我放桌子上了。”】

 

“成雄啊,别喝了。”模糊中一个忽近忽远的声音把他的思绪从刚才众多纷乱的画面里拽了回来,裴成雄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左脸颊正贴着桌子,嘴里浓浓的酒气还有发胀的肚子,让他难受地打了个长长的嗝。他使劲皱眉头才看清正试着把自己扶起来的人是郑彦英。

 

对,想起来了,他晚上叫郑彦英来这家烧烤摊喝酒了。

 

现在几点了……他发现自己只能回忆起零星的片段,而这些片段似乎是很久之前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印象。似乎是吐了两次,抱着郑彦英大哭了一场,跟一个隔壁桌的吵了一架……还有什么来着……

 

他摇摇晃晃试图站起身,碰倒了脚边摆了一地的酒瓶子,叮铃咣当一通响。

 

是的,他叫的只有郑彦英,因为裴成雄不能把这些隐私的事情告诉更多的兄弟,本来就有很多人在李相赫背后戳他脊梁骨了,他不能让相赫给别人更多的话柄。

 

只需要穿过当初打架的那条小路就可以回到宿舍,却走了很久。虽然大雪在九点多钟就停了,但积雪太厚,小路难走。当时他们抓来当武器的建筑垃圾已经被清除了,那些要拆的房子已经拆的只剩下那家五金店,新宿舍楼建了一半,围着的深蓝色铝合板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翻着雪水融化的光。

 

“我该不该告诉相赫。”裴成雄酒醒了几分,正顺手从路边抓雪来冷敷一下自己喝醉那会儿不知道怎么磕肿了的额角。

 

这个问题裴成雄问了一晚上,而郑彦英这一晚上算是好话歹话真话假话全都轮着说遍了,说到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现在听到这句话他就脑仁疼,像是有根筋搅在太阳穴里面突突突地直跳。

 

“这种事儿,你说它了不得那也是了不得,怎么能在现任楼下亲前任,太特码不是个东西了。”郑彦英脸因为酒精和情绪而涨得通红,“但是,成雄……”他咂了一下嘴,眉心快皱到眼角了,“张景焕那么复杂的背景,他……他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在拳击部挑衅他的那个SKT说的话,这几个小时来却不停地冲击着裴成雄的大脑,一遍遍在他的理智上冲刷,仿佛突然变得魔性,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循环往复,像是一句突然跳不出去的歌。

 

【“他老板撞死了他妹妹,换了你,你能不报仇就走?”】

 

“还是那句话,”郑彦英跑到灯光昏暗的角落里放了放水,然后回来追上步履蹒跚的裴成雄,“你们三个人,坐下,摊牌,好好说。”

 

这条小路一到冬天就变成了风口,西北风不间断地呼啸而过,一旁的建筑工地的蓝色铝合金围栏被吹得发出巨大的震动声,地上松松垮垮堆着的雪也像吹得贴着墙根向后方似雾似烟地狂卷。

 

对……裴成雄被吹得清醒了许多,他眯着眼看向前面不远处的出口,宿舍楼下明亮的路灯在小路尽头拉出长长的由浅到深渐渐变宽的橘黄。

 

是需要,好好说一说了。

 

但不是三个人。

 

大学生的夜生活结束的时刻,城市中另一些人的工作却刚刚开始。

 

李相赫从来没有去过张景焕的住处,是因为张景焕自己,也都不常回去。他在俱乐部有贵宾休息室,在酒吧有专属的套间,这就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他没有家的概念。他已经不是会被童年的梦魇折磨的少年,但有些事情不再畏惧,并不代表可以欣然接受,而这些指的不是家人去世,因为比起死亡这两个字,更难以面对的,是世界上没有一个桌子在等着他开饭,没有一盏灯等着他回家,没有一个灶台为他而热,没有任何在再普通不过的客厅、厨房、餐厅和卧室里可能响起的属于一个家的欢声笑语有他的位置。

 

张景泫葬礼结束至今,张景焕的住处还是在一个老旧小区四楼的一角,一边是喧闹的大街,一边是几乎没有治安可言的菜市场。他的资产已经足够让他买下这整个贫民窟一样的小区,可他没有走,甚至都没有好好收拾过。

 

然而在雪还没停的时候,那辆黑色捷豹就已经停在了这栋老旧的楼下,与旁边水泥墙围起的露天垃圾堆放区还有堆放在墙根的各种布满红褐色铁锈的废弃自行车格格不入到匪夷所思。

 

开着一条缝的车窗里一直往外飘着淡淡的烟,一出窗外就被冷冽的风吹得一阵抖动后骤然消散。

 

今天Kata的到来,让张景焕开始重新思考一个问题,也是他曾经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他眯着眼把抽完的烟蒂丢出窗外,落在雪地上那零零散散七八根同样的烟蒂中间。那就是他是否真的应该和李相赫继续下去。

 

他在父母的葬礼上发誓会照顾好妹妹,妹妹却意外身亡了。她在妹妹的墓碑前发誓,会照顾好她的心脏照顾好Kata,Kata今天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的样子,对自己放弃的誓言包容却心死的样子,对所有憧憬过的未来都一笔勾销的样子……像一把刀插进了张景焕心上,说不出到底是因为Kata为自己五年来做的一切,还是因为这仿佛是景泫对自己最终选择了李相赫的谴责,和原谅。

 

而他也暗暗发誓要保护李相赫,那么自己所谓的“发誓”,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又究竟有什么价值。李相赫今天上楼前眼神中冷漠的失望,还有裴成雄坐在楼梯上沉默的怒火……

 

自己不过是一直在辜负对自己有所期待,有所依赖的人罢了。自己对李相赫的一意孤行,最后会不会也不过是为李相赫带来下一个景泫或者Kata那样的悲剧。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能够陪张景焕聊一聊这些的人也没有。。

 

他锁了车,双手插在兜里望着黑洞洞的单元门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踩在水泥台阶上,楼道里潮湿的味道和冰冷的气温让他冷静了许多。四楼的绿色防盗门上锈迹斑驳,熟悉却也陌生。但是张景焕没有立刻掏钥匙,他盯着门锁看了几秒钟,然后慢慢抬头看向了猫眼,他的右小腿向后抬了一下,右手向后似乎只是整理了一下裤脚,上身都几乎没有移动,而当手收回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握着一柄精致的折叠刀。

 

他拉了一下防盗门把,毫不意外地直接拉开了,用臂肘谨慎地顶了一下里面的薄木板门。板门缓慢的吱呀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拉得很长,房间里一片漆黑,但是有暖气涌了出来。

 

张景焕在一股咖啡的味道中察觉到了淡淡的东方系竹叶清香。他极度的警惕性放松了少许,但眼神中的阴鹜却随之增加。他反手把防盗门在身后带上,在黑暗中绕过被收纳箱和鞋柜堆满的小走道,转入了客厅,绕开玻璃茶几和小凳子,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有夜视眼的能力,果然是十分方便。”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传来很悠然的声音,老人似乎啜了一口咖啡,然后房间里响起了咖啡杯与玻璃轻轻接触的脆响。

 

张景焕把刀子很随意地丢到桌子上,向后靠在沙发里,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尹叔的保镖看来都没上楼,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而且自己在楼下发呆了那么久,看来这个老狐狸来的时间比自己还要早。

 

“Kata果然还是跑去找你了。我就知道这孩子没有办法抵抗所有能见到你的机会。”

 

“你不该利用她,她是你的女儿。”张景焕依然靠在沙发背上仰着头,但目光从天花板移到了对面穿着羊绒坎肩和翻领衬衣的老人身上。

 

“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连一个口信都不能为我传达,作为父亲很失望。”

 

张景焕的目光又回到了天花板上,他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有趣,“父亲。”

 

“她母亲去世之后我有过的所有女人,我都不允许她们剩下一儿半女,而且我所有的财产最后也都会属于她。有几个男人处于我的位置上能做到更好了?”

 

“Kata从五年前开始就只是你满足自己贪婪的工具,你不过是在努力给自己的贪婪镀上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他坐起身,身体前倾,“只渴望着你的事业你的钱。”

 

“啊比如说你,渴望着的就是李相赫对吗?”尹叔拿起咖啡杯,很平淡地说道。

 

李相赫三个字从尹叔嘴里说出来,比在任何其他地方听到,都让张景焕一瞬间就感到头皮发紧。

 

K大男生宿舍区,裴成雄拉着郑彦英遛弯,似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上楼。郑彦英喝得少,醒酒快,这酒精的热度一退下去,已经被冻得红鼻子绿眼儿了,最后几乎是连推带踹把裴成雄弄上了楼。

 

裴成雄看着郑彦英哆哆嗦嗦地回去寝室了,自己才挠挠头,把肩上的运动包又提了提,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推开了自己的寝室门。直到这一刻,他还在犹豫着是该嘻嘻哈哈的装傻,还是先跟李相赫摊牌,无论张景焕的真相如何都让李相赫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寝室里面灯亮着,却没有人。

 

张景焕几乎瞬间就半站了起来,手立刻就按上了茶几上的刀,但停顿了几秒,又放开了手,坐了回去。他身后窗外正刚刚显出大雪初晴后的月色,清澈幽凉,将他勾勒成一个阴沉的剪影。

 

尹叔咽下咖啡,很满意地咂了下嘴。

 

对啊,这才是SKT Marin。

 

“我是尽可能不去动学生的,容易惹到很多麻烦。”他这次没有急着把杯子放下,“但是如果你不回来,”他顿了一下,“就会有更多的麻烦。”

 

对面那个影子依然一动不动。尹叔知道这是张景焕以往给他做事的时候,跟客户谈生意时的经典招式。他在让对方读取自己在慢慢减少的耐心值。

 

“你回来,我就不动李相赫。”

 

这个老狐狸从那天张景焕自己去见他时候就知道Kata已经没有约束力了。

 

“李相赫,现在在哪里。”越过谈判时对方抛出的各种烟雾弹,直切要害直奔主题,也是张景焕干活时的特点。他太清楚尹叔不是那种手里没货就敢跟人诈谈的小生意人。尹叔谈买卖的时候,一定都是手里有实打实的货了。

 

“这大晚上的,是跑哪儿去了。”裴成雄听着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忍不住嘟囔起来。他走到阳台上看向窗外。

 

还好大雪已经停了。一片干净的白色上空是晴朗的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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