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马壳】陌上（29）
超感谢给我小心心还有评论的你们【鞠躬
请按住刀片，此致磕头。
爱你们。【这两章我都没脸说爱马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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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停了手，回头看去。
李相赫正头重脚轻地走过来，一只胳膊僵硬地垂在身侧，羽绒服袖子下得手背上有血道滑下，另一只胳膊夹着一个小木盒。
透过那些人之间的缝隙，李相赫能看到裴成雄蜷倒在破烂的沙包中间，连他周围的沙包都有被打破了的，沙子附着在油光的表面，在地上铺洒着。
“放他走，不然这个盒子，”他抬了抬左胳膊抱着的木盒，“无论里面是什么，我现在就摔个稀巴烂。”
拳击部长用手背擦了下鼻子，转过身来站好，似乎忌惮着那个盒子，但这忌惮里夹带着愤怒。他的目光从盒子移到李相赫脸上。然后回头暴怒地剜了一眼本来负责看守盒子的人。
“嘿嘿，相赫，好说好说。你把盒子放下。我们把人放走。”他再回过头来，又换上了刚开始的嘴脸，咧嘴笑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李相赫摇摇头，“你们先放人。”这一摇头，脑袋晕得更加厉害，他赶紧深呼吸了两口。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手腕更是几乎使不上力。
“好好好，放人放人。”他回头忙对着后面的人朝门口方向摆了记下。那些人弯腰把裴成雄架起来。
裴成雄白色的跆拳道服已经一片狼藉，血，铁锈，沙子混杂在一起，他头低垂着，头发下露出的脸上有着不断流下又被蹭开的血迹。对方的人里面也有两个还在地上半靠着长凳哼哼，不停地破口大骂着。
裴成雄在自己面前被架过去的时候，李相赫眼前腾得起了茫茫多的雾水。
对不起，成雄，对不起……
“啪。”架着裴成雄的人还没开门，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木头破裂的声音。
李相赫连同那个木盒一起摔倒在地。头部的晕眩，心受的重创，身体的脱力，还有手腕处的伤，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跌伏下去，那个木盒子就摔碎在他眼前的地面上，里面白色的粉末像是细盐，在地面上两厘米的低矮地方飘起一阵白色尘埃。在木盒的残骸里，只剩下一小个尖顶，其它的都撒了一地，和沙粒还有鞋底带进来的雪泥混杂在了一起。
“你特码找死！！！！！”拳击部长的声音炸裂在空间里，他几乎立刻扑倒在了地上，双手颤抖又忙乱地把那些白粉聚拢着，在地上一遍遍的划拉，“不……不……不……”
最后他捧起一小把来，看着已经被完全污染了的白粉，绝望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光头。
那边夹着裴成雄的人也停在了门前，怔怔地看着拳击部长像是咆哮又像是大哭的吼声。
李相赫想站起来，撑着地面用了两次力，但是全身没有一丝丝的力气。
“给我打！！！！！”拳击部长的吼声彻底歇斯底里，他颤抖着把木盒的残骸上仅剩的那些白粉端起来，站到旁边咆哮道，“打！！！”
那就，打吧……
李相赫左侧的脸颊贴在粗糙的地面上，闭上了眼。
在春天柳枝飘摆的小路上，在那欢笑的人声如同潺潺溪流的小路上，搭着三箭拉开弓弦的身影，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那与弓箭浑然一体有着世人所难以完全明白其美感的瞄准姿势，静静地停在李相赫的脑海里。自己站在这个身影侧面不远处，风还在轻抚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被吹乱了，校服似乎也在摆动着，但是那个身影是完全静止的。只有自己，在旁边一直这样看着，看着，就像这三箭永远不会射出去，世界永远都暂停在这个瞬间。
身体吃到第一脚第一棒的时候，那剧痛就让他难以忍受的大叫了出来。即使有羽绒服挡着，那样多那样重的力道落到身上，还是仿佛骨头立刻就断了。
在音乐狂欢彩色光束缭乱的黑暗里，那个人托着自己的右手，走在侧面，转过头来，笑得像是春风三月。然后正过身来，拉着自己的手站稳。他耳边响起了萨克斯的音乐，他的脚挪动着，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把自己交给这个世界上最让他放心的大人。
疼痛让他的意识麻木，然后远去。
直到那个拳击部长的又一声带着脏话的大喊，“给我废了他的手！！！！”
“不！！！别！！！”仿佛从生命深处猛地涌出来了最后的力气，李相赫睁开眼，大喊着拼命试图把手往怀里收去。
第一个砸到手腕上的棍子落下，李相赫嘶吼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张景焕的车到了K大的侧门，宋京浩和另一个人跳下车跑进了值班室。三十秒后，电子拉门喀拉喀拉的打开了。两个人回到车上，一声马达，车子疾驰进了校园。侧门处的积雪之前还没被人破坏过，夜风在空旷路上凌冽地刮着，月色透过路两侧光秃秃的枝丫，目之所及一片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拳击室里，李相赫拼命地扭动挣扎着。身体被不知道多少脚踩在地上，双手也被摁住，小臂，手腕，手背不断传来一下又一下锥心的剧痛。突然一个身体猛地扑倒在他双臂上。他的哭喊一下子停顿了。裴成雄面朝着自己，把李相赫的两根胳膊压在自己上半身下，双手抓住李相赫的肩膀。
距离这么近，李相赫能看到裴成雄脸上被眼镜破碎后的棱角刺破的口子，被揍肿的眼睛几乎睁不开，额发和鬓角往下淌着的血一眼看去一大片，几乎掩盖了他脸上其他所有的钝伤，鼻孔流出的血淌过了嘴唇。李相赫愣在那里。
裴成雄很艰难地抬头，张张口，掺杂着血色的唾液和胃液从下嘴唇上滑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咧嘴一笑。
数不过来的脚和棍棒落在裴成雄身上，像要把他踢开或者揍开。李相赫感觉到裴成雄抓着他肩膀的手攥紧了，头又低了下去闷声吃下那些攻击。
那些本来要落到李相赫两根手腕上的攻击，全部落在了裴成雄的背上。
李相赫双眼一眨不眨地睁着，把这个画面近距离一点不漏地全部全部印在了眼睛里。他没有再哭喊，他定定地看着。那一下一下打在裴成雄背后的棍子，也一下一下打进了他脑海里刚才浮现的那些画面上。
而那些画面，那春风吹过的小道，那闪电笼罩的望山，那夕阳斜下的墓园，那万圣节前夜的星空……随着每一下的重击而裂开，最终在越来越密集的攻击下，轰然破碎。
Kata坐进了自家车里，接过保镖给倒的小半杯威士忌，抿了一口暖暖身子。尹叔坐在她对面，也拿了半杯，一边喝着一边看了一眼手表。Kata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一直攥着手机。难得父亲能听她一次，她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以后能为张景焕说上更多的话……
她突然皱起了眉头，目光从杯子里的酒迅速追到了对面父亲的脸上。真的，是因为对自己妥协了，才告诉自己李相赫在哪里的吗……她看着父亲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种剧烈的不安开始蔓延在她胸膛。
父亲是不会对学生出手的啊，而且李相赫那个孩子，越是试图说服他，他就会变得越发警惕，如果来硬的，只会让他更加固执地留在张景焕身边啊。而且如果真的把李相赫搞出来个三长两短，父亲以后用什么来制衡张景焕？
女人的直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敏锐。对于陷入爱情的人来说最具有杀伤力的事情是什么，不是误会，不是剥夺，甚至不是生离死别。她一双眼睛突然睁大了，定定地看着父亲。
他父亲不是要杀人，而是要诛心。
而且，他算准了自己会去找张景焕提供帮助，算准了张景焕会在疯狂的时候找自己询问李相赫的下落，算准了自己会同样疯狂地来找他要答案，然后迫不及待地告诉张景焕，让张景焕全然不知道在等着他的是一个怎样的刑场。
张景焕的车快要开到社团活动大楼的时候，手机狂震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一句话没说，放到了耳边。
“不要去。”电话那边是Kata绝望的呢喃，“不要去。”
张景焕皱着眉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尹叔自顾自地喝着酒，顺手拿起旁边的报纸开始翻看。坐在他对面的Kata面如死灰地拿着手机重复着那句“不要去”。
没用的，太晚了。
裴成雄已经彻底一动不动了。周围几个人弯腰把他拖走，却发现他双手还死死抓着李相赫的肩膀，把李相赫的胳膊牢牢地护在身下。
“也算是个够义气的。”旁边有人嘀咕了一句。
拳击部长拿着电话迟迟不敢拨出去，双眼发直地看着放到长凳上的木盒残骸，听到旁边的殴打声停止了，转头看了一眼。
李相赫和裴成雄被拖到了拳击台旁边，裴成雄歪倒在他身上。虽然被裴成雄压在了身下没有受到更多的攻击，但是在他扑过来之前受的伤还有挣脱捆绑时的伤，让李相赫已经几乎无法在手腕上用力了。他颤抖地抬起胳膊，举起双手。左手无名指有些变形，应该是扭到了，但最重要的是，直不起来，两只手都无法完全直起来。
他的双眼在并不充足的光线下越睁越大，直直地看着自己那双无论怎么用力也依然是向后微微仰着的双手。他下意识地往后靠去，像是最后一点力气也顺着这双手的指尖溜走。后背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很细很长。他回过头去。紫衫木的弓在黑暗中被碰的转了一下，亮出光滑的色泽。
张景焕的车直接开上了学生社团活动楼前的小广场，在台阶和花坛上压出了笔直的轮胎痕迹。
所有人都跳下了车，韩王浩打开后备箱，快速从自己长长的运动包里掏出了装备往肩上一挂，几步追上其他人。
拳击部长听到了外面有刹车声，浑身忍不住抖了起来。货被毁了，尹老头子还会不会保护自己，就很难说了。而他知道拳击室的门再打开的时候，他要面对的是一个一度掌握着全省甚至全国黑道交易半壁江山的人，而且一定是浑身燃烧着暴怒的烈火。
他一片空白的大脑还没想出应对方法，门那里哐得一声巨响。
铝合金和塑料板做的门板被踹得几乎飞到了天花板上，转了两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整个活动大楼里响着似乎一直通到楼顶的回音。
“大……大哥来了！”有人喊了起来，所有人的棒子纷纷扔了下去，很殷切地在门边站好。
然而那声巨响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这个安静在之前一直哭喊声打骂声不断的训练室里显得如此有压迫感。这安静每延续一秒钟，压迫感中酝酿的恐怖就变浓郁一分。
地面上有泥泞，有血污，还有浑浊的白粉，良久，一个皮鞋迈了进来，鞋底传来微粒承压的咯吱声。
“……大……大……大哥，是他摔的。”拳击部长怀抱着木盒残骸，扑通跪下，指着一旁拳击台下方阴暗的角落。
那个角落里的阴影动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
张景焕扭头，看过去。
他的目光正对上一个锃亮的箭尖。
还是那标准到如同教科书一般的动作，但是弓，已经拉不满了。李相赫的手臂抬不直，也抬不高，拉弓的右手动作极其怪异，持弓的左手无名指已经扭曲，不能跟其他手指一样微屈持弓。
“闪开。”李相赫的声音太小了，如果不是这个房间被一种让人窒息的安静充斥着，张景焕一定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
“闪开。”李相赫又重复了一遍，手里的弓弦又颤抖地绷紧了一分。
紫衫木的弓和箭随着李相赫站起身露在廊灯的照射范围内，精致又漂亮的光泽完全显现了出来。
李相赫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话，他坚定而且没有任何挣扎和犹豫地瞄准着张景焕。他知道他不需要说任何话，张景焕一定比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了解自己这个动作的威慑力。
他是认真的。
李相赫大脑一片空白，内心一片空白，他感受不到任何难过或者悲伤。对，瞄准张景焕，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在刚才被一下一下打碎了。
张景焕双眼直直地看进李相赫的眼睛里。不见了，自己第一次在俱乐部见到他时，他眼中的微光彻底熄灭了。曾经一度光芒万丈的微光，曾经把自己的世界照亮把自己的灵魂照暖的微光，不见了。
你会杀了我吗，相赫。
地上休克了的裴成雄，手上被打断了的梦想，还有这个造就了现在所有一切结果的以爱为名的我，你会杀了我吗，相赫。
李相赫还在微微颤抖着，“最后一遍，闪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