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马壳】陌上（30）
爱你们。
国际三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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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相赫的身体比他的精神率先到了极限。他勉强拉弓的手已经无法再继续受力，手指扣不住的弓弦传来一声破空。几乎是瞬间一道影子从张景焕背后擦着他耳边笔直地飞了出去。
两箭在半空中擦了一下，却只响起了一支箭落地的嗡鸣弹动声。
所有站在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了张景焕。
他眉头皱了一下，慢慢低头看向左边。他的左肩上，斜斜地插着一根漂亮的紫衫木箭，箭头没进入了两公分，血正从箭头插入的边缘快速地涌出，大部分顺着大衣的纹路流下，还有一部分是插入的瞬间沿着箭身喷出去，在光滑的木箭上流淌了一厘米之后成串地坠下。
【“我觉得这套弓箭特别配你。虽然可能用上的几率并不大，可是至少这是真家伙，关键时候可以防身用。”
“防谁，你吗？”
“没准呢。”
“防你才不用这个。”
“那你打算用来做什么，以后有房子了可以挂在走廊里……”
“箭当然是用来射的。笔直向前，正中靶心。这才是箭的使命所在。”
“相赫啊，这可是对我来说都很贵的箭，你打算用来射什么？”
“既然是很贵重的箭，当然要射很贵重的目标。还有，我射中了赢来的东西，都必须属于我。】
是你的，都是你的，本来，就是你的。
韩王浩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射出了箭试图让李相赫的箭偏离轨道。然而李相赫站在暗处，光线明暗还是干扰了韩王浩的判断。还好擦到了，而且还好李相赫手腕受了伤无法拉满力道，否则看这个射中的位置……
宋京浩一脚踹开另半边门，“你他妈疯了吗李相赫！！！！！”
一瞬间屋子里的人声炸了起来，摸起棍子转头就要扑过去。
“操你知道他是谁你就敢射！！！！”
“揍死他！！！！！”
“妈的你找死吧！！”
还没能加入SKT，第一次在老大面前表现表现，结果老大就被人射了一箭，这是莫大的耻辱。所有人都青筋暴跳地冲向李相赫。
“当”又是一声巨响，是棒球棍结结实实砸到暖气管上的声音，巨大的嗡鸣和余震沿着暖气管在整个拳击室回荡，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门口。
张景焕放下手臂，棒球棍垂在他身侧。
“让他们走。”他往旁边闪了两步，让出大门。
所有人纷纷停住了动作。互相看着，还是不约而同地执行了命令，给李相赫让开了一条去门口的路。
张景焕直视着前方另一边的白墙，没有看李相赫，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拔掉那支箭。
李相赫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确定没有人有什么动作了，才松开手把弓扔到地上，蹲下身，吃力地把裴成雄的一根手臂环到自己脖子上，用手臂揽着他的腰背。他咬牙站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两条胳膊两条腿都都抖得厉害。。
张景焕依然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
一切又再一次归于了安静。只有李相赫短促的呼吸声，和憋气用力的闷声。停了十几秒，他终于一声低吼架着裴成雄站了起来，往前挪了一小步。腿抖得太厉害了，似乎随时都会再扑倒在地。
一小步，一小步，他挪到了大门旁边。
李相赫始终低头咬着牙，他没有一丝丝多余的力气，他现在只想和裴成雄离开这里，把裴成雄送去医院。
张景焕始终看着前方。李相赫挪到了他旁边，从他旁边走过大门，走上走廊，走出大楼，走进月光。
那一箭没有射中张景焕的心脏。但张景焕的心脏还是被射穿了。
那个之前悬在他重建的世界上方的审判之剑重重地落下，把一切生命力的萌芽重新在遮天蔽日的尘嚣中归于废墟。
所有人站在房间里像是在罚站。
对于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第一次有幸如此近距离亲眼见到张景焕。很多人都听说过他已经从SKT金盆洗手的传闻，而传闻中成为了接班人的宋京浩现在就跟在张景焕身后。所以有的人在心里想趁机见证一下SKT的内幕好回去吹牛逼，有的人则是在心里坚信张景焕根本就没离开过SKT这下可以抱大腿了，有的人则听说他离开SKT加入了更大的势力集团，而有的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已经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于了怎样一个可怕的境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景焕身上，他任何的情绪波动和表现，都将被一览无余，并且在今夜过后必定将成为道上津津乐谈的话题。
然而张景焕没有给他们什么惊喜。他冷漠地抬起右手拔掉那根箭，看也没看扔到了一边。箭在地上滚了几圈就静止了。他接过后面宋京浩递过来喷了消毒的手帕，从领子里塞到里面的伤口处，然后径直走到拳击部长面前。
光头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到张景焕停在自己面前背光站着，在自己身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整个人跪在地上干嚎着“大哥，大哥”，却除了这两个字说不出别的话来。
张景焕蹲下来，冲着他伸出手。
光头哀嚎着向后缩，身后的长椅都被顶得向后退了好大一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而张景焕只是把手放在了他的光头上。他低头，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插进木盒剩下的那一小撮白粉里，伸出来搓了搓，试了试手感，又尝了尝。是最贵的货。这一盒的价值，李相赫和裴成雄加起来这辈子也还不完。
“这批货，算在我头上。”
幸福来得太突然，嗓子里一直发出呜咽声的光头一下子愣住了。
“我知道你是谁的人，”张景焕继续摸着他的头，笑了一声，“告诉他，我会回去干活还钱的。”
他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回头，“所有人，今天的事情如果说出去一个字，”他放在光头上的手突然捏住他的后脑，把整个人以头做着陆点砸在了地上。光头抱着的盒子残骸摔得更加破碎，而被按在地上的头下方，血立刻就漫开了一大片，“比这个下场流的血还要多，明白了？”
所有人听到头骨和地面接触的声响时都抖了一下，听到张景焕的问题，都只是小声嗫嚅着。
“明白了吗！！！”张景焕突然大吼一声。
“明白！”其他人这才齐声回答。
“很好。”他的声音又柔软了下去，松开摁着拳击部长的手，站起身拽了拽衣服，“全部打扫干净，货全部烧毁。今晚，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大……大哥！！”终于有个人鼓足勇气站出来说道，“我们……弟兄几个，都，都想，加入SKT。”
张景焕停在门口，用湿巾擦着手上的血渍，“是么。那就先从别以多欺少开始。”纸巾被丢到了地上，落在了那根沾着血的箭旁边。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带着低低的回音，“先做到这一点，再来见我。”
“那大哥！！您……您现在还在SKT吗！！之前其他帮派都说您已经……”
张景焕的身影在大楼的正门那里停了一下，微微侧过身来。明亮的门口像一个相框，背景的月光剪出他挺拔的侧影，“我永远，都是SKTMarin。”
我永远，也无法摆脱这个身份。我永远，也无法离开那条肮脏的道路。我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我永远，也不配拥有光明。
我永远，也无法再触碰你了。
我的李相赫。
张景焕在车边站了一会儿，把车钥匙甩给了宋京浩，“带他们回去。”
“……哥……”宋京浩语塞。
“这辆车，送你了。”
“我带你去医院吧。”
张景焕已经走下了台阶，没有回头，只是抬了一下手表示不用。他孤零零的身影踩着干净的雪地，在月光下走远。
走了不知道多久。这个校园原来这么大吗？那座大楼，那辆车，那些人都已经被各种植物和教学楼挡在了遥远的身后。
刚才，他不能有任何情绪的表现。否则李相赫只会被不断地卷进来。
我为了你，被揍进了急诊差点失去双眼。
你为了我，恐怕现在也在急诊里，可能会失去双手。
我们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
【“我是来，挑战你的。”】
【“我只需要知道你很强就够了。”】
【“张景焕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不解释，不代表没有。”】
【“你已经重新开始了，所以无论你过去怎么样，我都不在乎。我想要的是你的现在，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和你的未来。”】
两不相欠。
【“李相赫，你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爱你。”】
可是相赫啊……
【“某些人，该不会是因为我夸别人，吃醋了？”
“我可没你那么小心眼。”
“我怎么就小心眼了？”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每次成雄跟我说话，你总是盯着我们。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你们关系不好，但是后来我才明白……你在吃醋吧哥。”
“是。因为在我眼里，全世界都会爱上你，会跟我抢你。”
“明明我从来不知道有谁喜欢过我，除了你。”
“有我还不够啊。来，今天我就好好夸夸我的相赫。相赫眼睛可爱，嘴巴可爱，耳朵可爱，做/爱的时候最可爱。”
“闭嘴闭嘴闭嘴。”
“哇，让我夸你的人不是你自己吗，疼疼疼相赫。”
“你别笑就不疼了！”】
我……
【“无聊了，相赫？”
“你是在收买人心吗，张景焕。”
“是啊，万一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好把你惹生气了。他们能帮我说说好话。”
“你这思维怎么跟个中学生一样啊，我没有那么幼稚。”
“是我一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帮过你，甚至救过你，我就觉得怎么感谢他们都不够。”】
为什么心死的过程是这么的慢呢？为什么不能像人的身体一样，一箭穿心之后就立刻死去呢？为什么心疼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明明知道心死会是终点，但这个过程还是如此缓慢如同一场凌迟呢。
你疼不疼，相赫。
我害怕你也会这么疼。
可我却更害怕，你一点都不疼。
张景焕仰起头，紧紧闭上双眼。月光照在他脸上是两条明亮的水痕，在下巴处打弯，莹莹一片。
有多少个人的心和灵魂，都死在了今晚这片月光下。
“今天，我有一个盛大的好消息要跟在座的所有同僚们分享。”几天后在一个装潢精致灯光暧昧的舞会大厅里，尹叔穿着白色的西装，胸前的口袋露着折叠精致的一角暗紫色手帕，站在舞台上，拿着细长的酒杯微笑着说道。
绚丽到妖艳的灯光还在天花板上向下四处肆意地扫着，一个光球在尹叔站的位置投下不停旋转的变色的光点，充满节奏感的音乐被调小了声音，刚才在舞台上扶着钢管热舞的舞者已经让出了舞台，贴墙站着，随着音乐做着各种小幅度的舞蹈动作，像是在后台热身的女团。
底下的人都假装一脸的期待。其实谁都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否则那几个从夏天开始就跟尹叔断绝交易往来的大老板今天也不会又重新回来捧场。
“请允许我无比自豪地代表大家欢迎他的归来，Marin张景焕！”
所有四处乱扫的灯光都瞬间打向了舞台一侧的台阶上。
大家翘首等了两秒钟，没有看到人，在疑惑声刚要响起的时候，一个身影大踏步的沿着房间边缘走了过来。张景焕黑色的西装，笔挺的身姿踩着台阶走上舞台。这个消失在道上老板视野里整整半年的男人，终于回来了。在下面坐着的几个老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彼此示意了一下。
看来确实是Marin本人没错，尹叔没有骗他们。
这就对了，好好地玩什么金盆洗手，搅和的我们所有人都不得安生，钱没得赚了还要提心吊胆安全性，圈子里里外外的好多关系都变僵了。
Marin慢慢走上台，面对着准备迎接他的尹叔表情却非常怪异，僵在原地。下面的众人还在很卖力地鼓着掌，脸上摆好殷切和欢迎的笑脸，没有人分一丝丝目光给那个错愕的老人。Marin转身面朝众人站好，拽了拽西装外套的领子。黑色西装高等的料子在灯光下呈现哑光，上面用很低调的红色点缀着一些斜长喷溅或喷洒的图形。
但是人群的表情没有两秒钟后，就集体凝固住了。因为他们看到那些红色的点缀不知在西装外套上，还在白色的衬衣领口，甚至Marin半边脸上。
“各位老板不要惊慌。”Marin的笑脸竟然真的让刚才几乎就要在不安和恐惧的边缘爆炸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他双手插在西裤兜里，慢慢往前走了两步，“谢谢尹叔的热情欢迎，”他扭头对着老人点了下头，然后回头继续笑着说道，“我刚才紧急处理了一些事情，用这副样子上台，还请各位老板多多包涵。我在道上做什么的，大家也都知道，所以这副模样没什么稀奇。”
尹叔左手立刻收到了西装口袋里，猛按着呼叫器上的键。
“顺带一提我去处理的事情，”Marin转过上身去，对着尹叔一笑，“是这里的保镖。”说完晃了一下身体，摸着嘴角停顿了一下，又转身补充道，“哦对，还有主货仓的人。”
尹叔眯起眼睛，“Marin，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个小时前，尹叔负责货物交接和存放的一个左右手正在主仓库验货。自从Marin回归的风放出去之后，交易终于又像以前一样变得规范起来了。公安局里的卧底回来报过信，这个元旦之前L市将应青瓦台彻查非法枪支持有及滥用的政策进行大清查，所以如果不是Marin这时候回来镇住了道上的压力，枪支受限的情况下走货率会更低，自己怕是会被尹叔削死。
也好在年底积货少……突然他瞥见了监控器显示屏里发生了情况。
他愣愣地仔细看了几眼。Marin怎么来了……？
门外看守的人似乎拦住了他正在盘问，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张景焕的，为了防止对高层人物身份的泄密，做基层保镖和看守的人，是没有资格见Marin的。但是一般Marin都不会这样独自一个人在没有任务的时候过来。那个负责人正准备拿起传话机说放他进来，结果手还没够到传话机，就看到监视器里那几个门卫已经被张景焕放倒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就看Marin双手向后一甩，一手一根完全伸展开的伸缩棍出现在手里，向着大门走来。走到监视器斜下方的时候，他抬眼直直地看向了镜头，那一眼隔着屏幕径直射到了负责人身上。
这个主仓库是L市旧水坝旁边一处被尹叔买下来名曰进行水利开发的老发电站，四年了一直都是L市最大的毒/品窝点，但是属于私营而且所有人都以为被遗弃了，所以从来没被查到过。
等那个负责人从监控室往楼下跑的时候，腰间的传话机里不停地响起巡逻兵的报告，说有不明人物闯入。他在被自己踩得嘎啦嘎啦作响的铁楼梯上正遇到冲上来报告的人。
“别打别打！！自己人，自己人！！！”老板说过今晚是Marin复出的欢迎会，这特码要是人还没宣布复出先在自己这里出了个三长两短，自己的脑袋怕是要保不住。
“不…不是我们在打啊！！！！”那个报告的人喊道。
疼。
很疼。
非常疼。
相赫，你有没有这么疼？
张景焕西装外套开着怀，衬衣最上面的三个扣子也已经解开。从最外围杂草丛生的大门，到厂区锈迹斑斑的铁门，再到厂房卷帘门前的空地，已经围打上来了二三十人，还有更多人正从厂房的小门里拿着家伙冲出来支援。
没人知道这个面容俊秀西装革履却满是戾气的人是谁，是条子？是间谍？还是疯子？都不像，因为这三个身份，都不会像这个入侵者一样，带着一种不可遏制，和他的表情一样冰冷和凛冽的怒火。
人群几番涌上去，又被打退，想要偷袭的被Marin干脆的动作打翻在地，抱着双手打滚。张景焕就像是开始了一场个人秀，任旁边打打杀杀声此起彼伏，任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器朝着他胡乱招呼，他的出手都流畅到炫目却毫无多余动作，像一个深陷敌阵的将军，却游刃有余。
棍子断了一根，他拔出了小腿后面绑着的折叠刀。有各种角度的血喷溅到了他身上，但是他感觉很畅快。
畅快。畅快。
心脏从那一晚开始剧烈的疼痛感似乎被这种畅快安抚了一些。
“都特码的给我住手！！”那个负责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完楼梯，冲出去怒吼。
张景焕转过身去，他旁边一圈的地上躺着各种姿势的人在哀嚎，稍远一些的正表情挣扎地握着各种棍子铁钩和榔头一类的杂物，脚底动来动去却不敢靠近。
“Marin哥……大哥。”负责人瞬间换上赔笑的表情，一手慌乱地摸出烟来递过去，“您今天不是去老板那边参加酒会，怎么来仓库这边了？”
一听老大叫这个人大哥，旁边的人全都懵了。
Marin接过烟来，负责人忙不迭地用手护着打火机弯着腰举过去给点好。
“我要接管这个仓库。”Marin抽了一口，眯眼盯着对方，把烟吐出来，脸上被喷上的血渍有一滴正在慢慢滑落。
“好好好。我这就给老板打个电话。”对方掏出手机，还没打开锁屏，Marin夹着烟的手就伸过去把手机拿了过来。他依然双眼微眯盯着对方，然后把手机扔到了脚边，另一只手里的棍子直直地摁了上去，两秒钟后，响起了破碎的咔嚓声。
“你听好了，是我，要接管这个仓库。”
Marin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你……要反水……尹叔？”
Marin很了解这个人，这种军师一样在背后出谋划策的都不是能打的，而且这类人，最擅长的就是自保。
“跟谁赚钱不是赚钱。但是为了赚钱流血就不好了对不对。”他又抽了一口，然后把烟扔到地上，在破碎了的手机旁边踩灭。
“对，对，您说得对。但是大哥，”那个人脸色煞白小心翼翼地措词道，“我……我家里人在尹叔手里，我怕……”
张景焕笑了一下，“是吗，什么家人？”
“我老婆孩子。”
“你哪个老婆？”
“看您说的……”那个人笑着缩了一下，“都是道上的人谁在外面还没有点这个那个的。老婆当然就是老婆，就一个。”
“很爱她？”
负责人一头雾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所以才被尹叔当做人质啊。”
张景焕向来不参与管理只参与交易，听到这里轻笑了一声，“哦，原来是惯用伎俩。”他抬起握着棍子的手，那个负责人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他笑着揽住那个人的脖子，棍子在那个人肩膀的位置晃荡着，“放心。”指了指厂房，示意对方一起去控制室交接各处库存的钥匙和档案。
“我不会，再让他用感情来挟持谁了。”他唇角勾着，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主仓库所有权交接完毕。负责人的脸色从始至终都煞白煞白。Marin查看了一下走货记录，抬头看到对方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对方这才聚焦看向他。
“枪呢？”
“老板……不，尹叔让撤走了，因为元旦前市里环保局可能来查仓库，货好藏，枪不好藏，就都拉走了。”
Marin没有回答，依然双眼直直地看着对方。
负责人低着头，眼神不安到难以停在一个点上。
Marin还是没说话，就那么坐着看着他。
房间并不热，豆大的汗珠从负责人的鬓角里滚落下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终于被这份在沉默里无线扩大的恐惧打败了的负责人狂抖得抬起头，脸上汗水流到了眼角，顺着他的周围往下滚，“大……大……大哥，不是，不是我私藏……我就是……想留着……保命……用。”
“在哪儿。”
对方指了指监控室角落里一个还算新的保险柜。张景焕起身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对他做了一个开锁的手势。那人赶紧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来来回回拧了半天密码锁，然后咔哒一声，柜门开了一条缝。
打开之后里面在一叠文件和一大摞装满了纸钞的信封后面，露着一把锃亮的枪柄。
张景焕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打开枪匣看了一眼，放好之后收到了腰间。他转过身去开始系衬衣扣子，“晚上九点酒会开始，我会正式宣布复出。你九点十分去给其他所有分仓库下通知。”
说完他一边系着西装外套的扣子一边信步走出控制室，踩上那一步三晃的铁架楼梯向下走去。
负责人嗯嗯应声，琢磨了一下，才又追到了楼梯上方，“大……大哥，通知分仓库什么？”
“通知他们从今天开始，这个集团姓张。”
他系好西装外套，拽了一把脖子两侧的领子，在周围远远站着的一脸懵逼的人面前大踏步走出了仓库。
尹叔带去酒会负责在舞厅外围的保镖们躺在了后门的杂物间里，后脑上方受的钝伤往外殷着血。
而此刻在场内的保安人员，也没有任何人敢乱动，因为张景焕手里的一把枪正指着尹叔。
他回头浅笑，对着场下的人做了个冷静的手势，“各位老板，不用慌。我这是处理我们集团内部私事，咱们都是黑白两道名利场上的人，也都明白不要插手别人私事的道理，嗯？”然后他继续回头看着正举起双手试图往后退去的尹叔，“以后的生意你们跟这个老头做也是做，跟我Marin做也是做。时代总要进步的，你不是一直说我可以承担起这个集团吗，叔？今天，时代就在这里进步。”
场下有老板要起身，也有人试图回身招呼保镖，但是都被其他一些人拉住了。
Marin说的是没错的。
生意跟谁都是做，然而离开了Marin，尹叔这半年的生意做得可不是那么好看。而且每次道上谁家新人换旧人，大部分情况都是反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既然Marin明确说了不会让其他老板牵扯进来，而且买卖还能照旧做，那何必去掺和这事。
“你看。”Marin笑着往场下的方向侧了一下头，“我很了解你们这类人，叔。”
“……景焕。”尹叔轻轻地说道，“我是看着你从17岁到今天，从一个孩子到一个成人，我把你当成我的左膀右臂，当成我的儿子……”
“不对，你是看着我从一个人变成一个尸体，你是看着我从一个尸体变回人以后，又亲手把我变回了一个尸体。”张景焕脸上的笑全部消失了。
“景焕！”尹叔赶紧说道，“景焕你想一想Kata，Kata那么爱你，如果你杀了我，她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一声枪响，底下坐着的人里响起了几声尖叫。
几个老板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个人是在玩儿真的。
尹叔蜷倒在地板上大声呻吟着，他身下的左手手腕被打穿，动脉往外汩汩地涌着血，很快就在地上流成了一滩。
张景焕踢开他蜷伏着的身子，踩住他的右手臂，对着右手腕又是一枪。
尹叔嘶哑的喊声歇斯底里地响起。
“刚才那两枪，是为李相赫。这一枪，是为张景泫的。”他瞄准了尹叔扭曲的脸，抠响了扳机。
三枪速度太快，快到场下人从震惊到恐惧都还没有跟上趟，舞台上刚才还在抽搐的尹叔就已经一动不动了。深红色血流到了舞台边，然后沉默地滑下长短不一的血道。
门被撞开了。一个身影冲进来停在了大厅最后面的门旁边，深红色的长款风衣和长发被门外的风带着飘动了几分。
果然……
张景焕放下举着枪的手，收回踩着尹叔胳膊的脚，慢慢转过身去看向场下的人，看向捂着嘴站在房间最远处的女人。他的脸上喷溅上了更多新鲜的血，流过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果然，复仇，毫无快感可言。复仇之后唯一的感觉，是下坠，向着永远无法再爬出来的深渊里坠去。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人间已经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他往旁边啐了一口流到嘴里的血，
“从今天开始，”他把枪的枪匣抽出来，把枪扔到地上，示意所有人他们都很安全，然后弯腰抽出尹叔胸前喷着古龙香水的深紫色手帕，“这个集团，姓张。谢谢大家今天来出席见证我的上位。”他十分优雅地打开双臂，欠了欠身，“期待以后，合作愉快。”
他站直身子，用手帕擦着双手的血渍，脸上带笑地看着下面的人。缭乱的灯光中，舞台上挺拔的身影仿佛是一个微笑的恶魔，正用餐巾擦手，准备用餐。
下面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陆续站起身，跟张景焕点头致意，也有人端了一下高脚杯表示对这个新晋毒枭的敬意。
“哦对了，趁着道上的各位都在，我正好说一条我的新规矩。”
张景焕笑着把擦满了血的手帕丢到了尹叔的脚边，弯着双眼淡淡地说道，
“绝对不准，碰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