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ia》一百零一次相遇 NO.10 【cp马壳】
迟来的圣诞快乐呀❤❤。
有没有度过一个开心的圣诞呢？
Lucia是瑞典的光明之神，但是也一度被欧洲的传教士扭曲出Lucifer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很美的瑞典传统节日，于每年的12月13日庆祝。
日常表白读者小天使们【比心】。Smeb和Peanut又被我拽来了【喂。nut的名字我还是用的韩王浩，官宣的那个名字容我再消化一段时间【蹲墙角。
以及这个系列真是漫漫无期啊……【←是你自己懒
————我是大家boxing day一定要控几句里叽己的分割线—————
“哥！！！你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你可一定要来啊！！”
为了不被震聋，张景焕扬着眉毛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了几公分。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电话里宋京浩哀嚎的声音不减反增，简直就像在练音阶吊嗓子一样踩着点儿的往上升。
“好了好了好了……”张景焕忍不住笑着对前面的空气摆摆手，仿佛自己关系最好的这个学弟就站在面前一样，“你先停一停。我后天必须去事务所那个酒会……”
“哥————”
手机又被他举得更远了两公分。张景焕笑着皱起眉头往另一边下意识地侧了侧头。
“哥你忍心看我的毕业典礼上一个受邀亲友都没有吗，想象一下领完毕业证从台上下来，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地站在一群被家人拥抱的同学中间。多凄惨啊！”
“那不都是你记错了毕业典礼时间的缘故……结果你爸妈和妹妹前天刚飞去美国。不过到底为什么会把毕业典礼的日期记错整整一个月啊你这家伙。”
“往年都是一月初啊，”电话那边因为感冒而带着浓重鼻音的宋京浩吸了吸鼻子，半委屈半抱怨地说道，“哥前年毕业典礼不是也1月7号来着。谁知道今年会莫名其妙提前到了十二月。”
张景焕无奈地摇摇头，手里转着笔，“那好吧，我那天去可以。但是等你领完毕业证我可能就得走了，毕业典礼之后的舞会我就……”
“耶！我就知道我们景焕哥啊，不会丢下我这么可爱的学弟不管的。哥我一定介绍我们系花给你认识！哥现在还是单身吧！”
“你这语气听上去真是让人不爽啊臭小子。”张景焕把笔在办公桌上戳了戳，笑着骂了他一句。
“那总之就这么说定啦，13号早上9点在学校礼堂门口见啊。”
挂上电话之后张景焕想象了一下，宋京浩那个很严厉的爸爸如果知道自己儿子记错了毕业典礼时间而导致自己没能出席，宋京浩同学将会有怎样的下场……想着他就替宋京浩吸了口冷气摇摇头，然后注意力便再次回到了工作上。
12月13号周六，张景焕从车库出来的时候天还是湛蓝的，一个小时之后他停在大学停车场时，却已经飘起了雪花。
他锁了车，一边整理围巾一边往礼堂走去。
绕过实验楼，法学院的图书馆侧门前栽满了马尾松的小路和当年一样，小雪慢悠悠地飘着，就像他曾在这里度过的五个冬天一样。
这个侧门他当初用的比大门还要多。因为从这里出去穿过停车场，再走二十分钟就是他当时在老房区用奖学金和助学金租的小公寓。而学校提供的学生公寓则是从图书馆正门出去更方便。房租是他那个小房间的三倍的学生公寓，让张景焕当初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
他站在这小路的岔路口，一头是那个侧门，一头是绕过图书馆的路，出去就是大道通往校园的其他地方。
其实现在回首那五年，张景焕并没觉得有很苦。此时此刻站在曾经的场景里，他笑得很淡然。他想那个时候自己不是很合群，除了因为本来就对陌生人话少之外，住的离其他人偏远也是主要原因吧。
他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的自己，穿着高中就买了的羽绒服，斜挎着那个印着学校校徽的包，抱着一大摞学案和借来的参考书匆匆从这门里出来……
张景焕正目光游离地盯着的那个侧门，突然吱呀一声真的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身影顺手关好门，抱着一摞材料步履匆匆地绕过最前面的两棵松树，走上了这条窄窄的小路。然而这闷头就走的学生似乎根本也没预料到这条路上会有人在，抬眼看到张景焕站在那里，表情中带着一分没有掩饰的惊讶，脚步也停顿了一下。
毕竟刚才开始看着那门忍不住发呆的张景焕，仿佛像是站在这里专程等人一样。
目光相接，张景焕也有些尴尬，笑着点了下头。对方的目光迅速移向了斜下方，礼貌地说了声学长好，然后便匆匆从张景焕侧开的身边走过。
对方裹得很严实，张景焕没怎么注意到他的模样。但是擦身而过时，那人侧脸上微翘的w型嘴唇和衣服上很淡的薄荷味，还是让张景焕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回过头去。
学生的步速很快，已经快走到停车场了。两侧高高的松树伸出的枝桠交织着苍绿，在这条小路上像是组成了一个相框，那个学生匆匆的背影在落着雪的相框中越走越远。
等他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礼堂大门前空无一人的时候，张景焕就觉得哪里不对。他一边缩着脖子搓了搓手，一边心想宋京浩这家伙不会又记错日子了吧？！走到礼堂前的小广场，他四下看了一圈。整个校园目之所及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毕业典礼的架势。
他看了一眼手表，还差五分钟九点了。
往年毕业典礼，小广场上一早就站满了发各种纪念品的学生会志愿者，调试设备的校方摄影师，还有互相笑话博士服和扔帽子的学生，满脸骄傲的家长……而现在，连庆祝本届毕业生的横幅都没挂出来。
“哥！哥！”正在纳闷的时候，张景焕听见广场一侧响起了宋京浩的声音。
“你确定是今天吗？”等宋京浩跑到面前狂喘不止的时候，张景焕微微蹙眉很怀疑地问道。
宋京浩一边喘一边举起手，“我……记错日子了。”
张景焕伸手就要拍他脑袋，宋京浩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解释，“哥你听我说！我错了！毕业典礼是明天。但是同学一直在讨论13号的表演，所以我就一直以为这个表演是毕业典礼的表演……”
“你这个笨蛋我真是要让你气死了。”张景焕跑了两步，把胳膊冲着宋京浩的方向一甩，然后立刻掏出手机，“中午的事务所聚餐我还请了假，我还是赶紧跟组长解释一下……”
“哎哎别啦哥。”宋京浩踉跄了两步又跑了回来，捂住张景焕手里的手机，“你说你，啊，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出来见工作之外的朋友都多久之前了。你再这样一心扑在工作上，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点社交生活都没有可怎么找女朋友嘛。”
“你连个毕业日期都能搞错两次，你是怎么毕业的。真是。”说着他抬手就弹了宋京浩脑门一下。
“我都道歉了嘛……但是我也没说错吧，哥自己说，你多久没跟工作之外的人说话了。而且竟然都戴上眼镜了。”说完他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怎么感冒成这样。”两个人走进礼堂待客前厅里，温度暖和了不少。
张景焕是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时认识的比自己矮了三届的宋京浩。他当初也很奇怪为什么看上去很活泼人缘很好的宋京浩，会这么喜欢跟天天埋头各种案例卷宗论文答辩的自己来往。
宋京浩平时幽默诙谐活蹦乱跳，张景焕跟他相处的时候也不自觉地会比平常活泼一些。宋京浩曾经调侃，说哥你以后找女朋友，可一定得找我这样的，给你这全是法律条款和案例分析的理性大脑里带去一些感性的东西。
然而张景焕同志在他的怂恿下和一个鬼怪精灵的女生谈的恋爱最后也是无疾而终。从那之后他对于宋京浩说的任何要给他介绍妹子的行为，都深深地敬而远之。
只是当他在办公室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抬起头活动颈椎时，在很糟糕的天气挤地铁昏昏沉沉时，在开着车千里迢迢出差的路上一个人听着歌单时，即使是张景焕这样仿佛是一台精密仪器的大脑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心，也觉得生活中似乎有点怅然若失。
不只是缺失一个人那么简单。缺失的东西，不只是用来填补某个场景，而是用来填补他生活，填补看似滴水不漏完美运作着的他自己。
他们在前厅聊了一会儿，礼堂厚重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学生一脸困惑地出来看了一眼，“宋京浩学长？我说怎么外面有声音呢，您也是来帮忙的吗？”
“什么帮忙？”完全没想到礼堂里面有人的宋京浩一脸懵逼。
这下换成对面的学生一脸茫然了，“Saint Lucia’s Day啊，学长，您忘了？”
宋京浩茫然地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表情就像慢镜头一眼渐渐变成豁然开朗的样子，“……哦啊啊啊啊啊！！！！”
“Lucia？”张景焕疑惑地问道。
张景焕毕业的大学前年的时候换了一个著名的瑞典教育学家和作家出任名誉校长，Saint Lucia’s Day就是这个校长从千万公里外的北欧之国带来的一个节日。
Saint Lucia’s Day有着数百年的传统，和圣诞老人的传说一样都诞生在北欧那片极寒却美丽的土地上。Lucia最早来源于拉丁语中的光明一词Lux。而在中世纪传教士试图让基督教成为主流教派时，为了说服瑞典人民放弃之前的传统而信仰基督，便把光明之神lux的名字演绎成了和魔鬼之王lucifer发音相似的lucia。然而，瑞典人民依然热爱他们传统文化中的光明之神，甚至也坦然接受了lucia这个名字。
每年的12月13日是瑞典光照时间最短的日子，人们在这一天认为是光明之神来到人间的日子，因此所有的光明才会在这一天回到lucia的身上，使得光照变短。人们歌颂和庆祝，为lucia，也为这世间所有值得人类感恩的光。
于是最后怎么就变成自己帮着一群学生在礼堂里收拾东西了，张景焕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想补一补当年因为埋头学习而缺失了的学生活动体验吧。
“前辈只用了两年就考出律师资格证了吗？！好多人做律师助理就要做好多年呢。”在旁边帮着把座椅对齐的学生钦佩地说道。
“我哥厉害吧！！超厉害的我跟你说！正在搬竖琴的宋京浩伸着脖子在旁边喊道。
“所以宋京浩学长也要加油啊，特别是经济法哦。”
“哈哈哈混蛋你给我闭嘴，是不是王浩跟你说的？我刚刚及格那也是及格好吗！”
张景焕笑着摇摇头，端起摆满了圆面包的长方形大餐盘准备到礼堂后面的食品保温区放好。
刚才的学生告诉自己，这种加了珍贵的藏红花特制的圆面包在瑞典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lussekatter，也就是卢西亚小猫的意思。因为它卷起来的样子很像卷着尾巴蜷起来的小猫，再加上点缀着的葡萄干，特别像小猫的眼睛。
他低头看着这一大盘子圆滚滚的“小猫”，想起了早些时候在小路上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学生。那唇的形状，真的很像小猫呢。
就这样低头看着面包浅笑的张景焕，走到大厅尽头的门洞那里时差点和从另一边的走廊拐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还好盘子够大，虽然一撞之下盘子飞得脱手了一瞬但是他立刻抓稳了。几个飞出去的面包眼看就要开始掉，对面的人用张景焕几乎看不清的手速迅速全部抓在了手里。
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的张景焕刚要道歉，却和对方同时愣住了。
刚才还在回忆里的唇形，此时此刻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那个学生把面包重新在张景焕长方形的面包托盘里摆好，对着他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谢谢你。你的反应速度非常棒。”张景焕发现自己惊讶之际，神态和语气下意识地变成了工作模式。
“对不起，是我走神了。”对方很礼貌地欠了下身。
“没事，我也……走神了。”张景焕觉得这次见面比刚才还要尴尬了。上次尴尬是因为当时自己仿佛在那里真的等着对方一样，而这次却是因为自己走神的确是真的在想着对方。
两个人都各自抿着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准备各自往前走。
门洞可以同时走两个人，可是他们同时都挪向了左边。
张景焕笑了一下，两个人又立刻同时挪向了右边。
这下两个人都等了对方两秒，结果对方也都没有动。下一秒两个人又同时移向了左边。
这下连对方这个话少的学生也抬起眼帘看着张景焕笑了一下。
在光线偏暗的礼堂尽头门洞里，张景焕确定自己看到了这双眼神略带闪躲的眼睛含笑之际闪出的光。
作为一个精力和时间百分百投入到工作中的律师，他都快忘了自己打交道的人，原来也可以有这样清澈无垢，微光跃动的眼睛。
他腾出一只手来，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自己往左走的时候带着对方往右走，两个人就像原地画了个圈，面对面换了个位置。
“好，现在可以了。”张景焕笑着把手收回来。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衣长裤，腰间系着红色的腰带。
然而不等他问什么，对方抿着嘴角点点头，便转身走进礼堂去和其他学生交谈了。
中午的时候学生会感谢张景焕二人的帮忙，给他们两个也点了盒饭，一群人在大厅的一角围了一圈边吃边聊。
“终于搞的差不多了呢。”
“乐队两点之前会到的吧？三点可就开始了。”
“但愿他们的车能按时到……外面雪下得超大，天黑得跟晚上了一样。”
张景焕端着盒饭，一边嚼着鸡块一边抬头看了一圈礼堂的布置。颇有一种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大厅的感觉，只不过长座的布置像教堂一样分成了两排，而不是四排。
唱诗班的台子已经搭建清扫好，乐队的位置也用苍绿的冬青花环装饰完毕，所有长座的座背上都挂着连在一起的白色绸缎，点缀着红褐色松果。二楼看台和天花板的灯光都做成了月夜星空的效果，墨蓝色中带着银灰，仿佛天花板直通晴朗又神秘的夜空。
虽然一个小时之后乐队的人满脑袋是雪的走进来时，张景焕就知道外面的天气跟晴朗二字一定相去甚远。
“嘿嘿，虽然提前一天把你叫来了，但是你看咱们今天还是很有意义的嘛。”宋京浩看着学生和老师们开始三三两两进来，在一进门的两侧一边跺着脚一边拍掉身上的雪，很有成就感地碰了碰张景焕。
张景焕无奈地笑笑，“行了，我这义工也算是尽职尽责了。反正现在去事务所也来不及，我回家整理下个月开庭的材料吧。”
“哎哎哎！”宋京浩一把拉住张景焕胳膊，“别吧，你这给人把台子都搭好了，不看一眼Lucia？”
“是唱诗班吧。我对音乐一向比较迟钝，算了。”
“喂喂，”宋京浩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开始了！真的不看了吗！”
“你明天的毕业典礼还要不要我来了？”
“唔啊，哥你现在都会威胁人了！”
“要我来，就让我现在回去。你不知道律师是按小时收费的吗？”
“唔啊啊，景焕哥工作之后越来越像个可恶的大人了。”
张景焕一边戴围巾一边勾起唇角说道，“我一直都是个可恶的大人，你才看清吗。”
说话间，大堂里两侧的长座和二楼的看台已经坐满了人。大家的交谈声音都压得很低，在大堂里仿佛起伏的低语有着一种教堂弥撒的感觉。
宋京浩抱着胳膊笑着摇摇头，张景焕跟他挥手再见之后径自走向礼堂那双开的大门。
刚走了一步，就听到一声乐队那边响起了交响乐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下，似乎是Lucia庆典开始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面带微笑地看着乐队的方向。
宋京浩反应了两秒钟，猛地想起什么来要去阻止张景焕走正门的时候，已经站在正门前面正准备开门的张景焕，却看到大门在自己面前被慢慢推开了。
门开的同时，烛光和歌声一起扑面而来。
“卢西亚之侍女”们和“星之男孩”们穿着洁白的长裙和长衣长裤，头上戴着苍绿色花圈，手中持着短短的烛台，正和着交响乐的节奏吟诵着《圣卢西亚之歌》，他们簇拥着走在最前排中间扮演光明之神Lucia的人，缓缓从大门外的前厅走进来。
圣卢西亚庆典本就是唱诗班从大门拥戴着Lucia一路手持明烛从两排座位中间走上台子。而Lucia的扮演者身穿同样的长衣，但是腰间系着红色的缎带，头上翠绿的花冠会有着一圈高高的白色蜡烛，象征着光明。
然而这一开门，合唱的歌声几乎出现了细不可查的停顿。因为谁也没想到开门之后竟然会有个人正站在门口。
这扇门就这样在张景焕面自己打开，而烛光就随着这门缓缓地打开而从越来越宽的门缝中扑洒在他身上，从光明中随着圣歌的歌声走出的唱诗班中，站在最前排最中间的，和自己同样目光露出惊诧的人，就是今天偶遇的那个男生。
张景焕在两人一秒之内交换完惊讶的目光之后，立刻闪到了一边，唱诗班便继续保持着缓缓的步伐，一边吟唱一边走向台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宋京浩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座角落里，看着张景焕等唱诗班站上台子之后轻手轻脚跑过来挤在自己旁边坐下。
“我感受一下母校的气氛。”
宋京浩每头拧在一起，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Santa Lucia》圣卢西亚之歌
《Star of Bethlehem》伯利恒之星
《Luminous Saint》光明圣徒
一首接着一首或空灵或悠扬或欢快的圣歌，许多学生都不时用手机拍照录像，或是随着某一段朗朗上口的节奏轻声哼唱。
张景焕看着台上的目光，总还是不自觉地回到那个人身上。
那人和其他唱诗班的学生一样，微微抬头看着遥远的前方，烛光的暖晕之下，他的样子宁静平和。
也许是竖琴的弦声，也许是白衣的衬托，也许是圣歌的旋律和歌词本就能将人心净化，张景焕面无表情的双眼之中，仿佛整个礼堂都只有那面带浅笑的少年纤尘不染的模样。
“他是谁？”张景焕指着他问宋京浩。
“Lucia，光明之神。”宋京浩翘着二郎腿，正低头回韩王浩的SMS，抬头看了一眼张景焕指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知道Lucia。我是说，那个学生是谁？”
宋京浩一边掏润唇膏一边推了一把眼镜，眯着眼睛使劲看了一会儿。
“不认识。应该不是法学院的吧？”
张景焕一把拿走了他的润唇膏。
“喂，哥你搞什么！”
“去帮我问问他的名字。”然后把润唇膏捏在手里转了一圈，“问到了我就还给你。”
宋京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对视了一会儿，哼的一声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一根，嘿嘿地笑着，“没想到吧！一根润唇膏就想让我宋京浩屈服，太天真……啊喂！！！”
眼疾手快的张景焕没等他炫耀完，就又一把夺走了。平时笑起来春风十里和煦温柔的前辈，竟然会用这种流氓招数，也怪不得宋京浩没反应过来。
“你是要怎样啊！”被旁边的学生一脸愤怒地要求小点声之后，宋京浩压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啊。”
“我都毕业这么久了，我找谁问去。”张景焕抬手像哥们一样搂上宋京浩的肩膀拍了拍，“你说你跟女生说话会脸红就算了，我让你帮我问个男生的名字，你难道还搞不定吗。”
“……”
“明天的毕业典礼你还想不想要我来啊？想的话……”
“好了好了好了，”宋京浩认命地拿起手机，对着台上拍了一张，“我给你问问我宿舍那帮人。”他把图发送出去之后，举着手机对张景焕摇了摇，“要是连我们法学院的人气宝宝韩王浩都不认识他是谁的话，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然而他手机还没晃完，嗡得一声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宋京浩一看是王浩的号码，有点懵地接起来，小小声地问道，“喂？”
“今天的Lucia是前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现在立刻起床！！！！！给我占个座位我十分钟就到！！！！！！！”
电话里传来的喊声连张景焕都听得清清楚楚，宋京浩把手机举得老远，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韩王浩咆哮着的小脑袋要从屏幕里伸出来了一样。
“嘟，嘟，嘟……”那边的咆哮结束之后，兀自就挂断了。
“妈啊，”宋京浩又扶了一下眼镜，“什么啊这都是。”
“结果他也没说这个人叫什么。”张景焕笑着摸了摸嘴唇，目光又看回台子上。
“哎王浩好像的确有个很崇拜的学生，是他在台球社的前辈，叫什么来着……”
宋京浩在旁边抓着头发自言自语地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
Lucia的庆典只有一个小时，等连鞋都没穿成一对的韩王浩风驰电掣地冲到礼堂时，庆典已经结束了。观众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他一脸沮丧地走向宋京浩。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前辈今天是Lucia！！！”小小只的韩王浩气得跳脚，蹦起来的时候脑袋上本来就有点乱的头发会跟着一颤。蹦一下，颤一下。
“我这不是发图给你啦。”宋京浩心虚地回答道。他如果说自己没认出来那人是谁，一定会把王浩气得抓狂。
“都过了一半了才发给我！！！你当我是孙悟空吗！！一个筋斗就能过来！！”
“哎呀，反正也就只有一个小时……”
“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谁知道之后还能不能见到前辈每一个小时都很珍贵啊！！！”一气呵成地喊出来中间都不带换气。
张景焕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看这阵势，似乎宋京浩是脱不了身了。他对着宋京浩做了一个good luck的手势和同情的表情，然后挥挥手自己先走了。
宋京浩在那里使出浑身解数的哄，“王浩我今天下午陪你钓鱼呀？我给你擦鱼竿？哎你记不记得上次书行说他发现了一家超级好吃的炸鸡，我带你去吃好不好，你没吃午饭呢吧，又赖床了吧~”
张景焕笑着冒雪往停车场走去，身后宋京浩的声音慢慢被风声吹远。
真好啊。
他发现这个感叹竟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想想自己回家之后要面对的几百页pdf和扫描件，成山的文案，冰冷的房间里只有台灯和电脑显示器的光芒，咖啡在加班的时候凉得也是格外的快……
他踏着地面上已经累积起来的薄雪，走进停车场，眯着眼睛找到自己的车，一边走过去一边忍不住吸了口凉得沁透肺部的空气。
世界上真的有Lucia，也不可能照亮每一个人吧。人啊，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照亮自己。
他坐进去转动钥匙发动车子，但是天太冷了需要先热热车等个一两分钟，于是他顺手打开广播，搓着手等车子暖起来。
刚要打哈欠，从停车场的一头缓缓走过来的身影让他的哈欠打到一半就停住了。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下露出的一小段裤子白得就像这漫天的雪花。
那身影双手揣在口袋里，肩膀有些缩着，顶着风雪从小道那边横穿停车场而来。
张景焕觉得开了空调之后，车上似乎并没有变暖。相反，他看着这个人慢慢走近的时候，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却让他手心出了冷汗。
当裹着羽绒服却也依然看得出来十分瘦削的身影走到了他车前的时候，虽然看不清帽子和围巾后面这人的面孔，张景焕还是急忙开了车门，一着急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没解开安全带。那身影的步速很快，眼看就走过了他的车，向着另一头而去了。他急着用手去按安全带的按钮，按了好几下才发现按成副驾驶的了。
终于手忙脚乱地挣扎下来，他跑到车前面喊了一声，“喂！”
那身影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慢慢回过头来。
虽然围巾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张景焕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所有的期待立刻让他的紧张化成了脸上的笑。
他往前几步站在那人面前。
“雪这么大，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张景焕听完，睫毛落了雪的桃花眼笑得更弯了，“老房区那边下雪路就更难走了。”
对方的目光在张景焕双眼之间移动，“您是毕业了的学长吗。”
“是的。”张景焕赶紧掏了一遍浑身的口袋，翻出来一张名片递过去，清了一下嗓子，“我也是法学院毕业的。”
对方看着名片，低头沉默了几秒钟，“《论韩国近代商业法在网络平台的局限性》”那人的声音隔着围巾闷闷地响起，然后抬头看向张景焕，“是你写的对吗？”
张景焕有些不可置信地扬了一下眉毛，细小的雪花挂在他的睫毛上，“是我。是我大三发表在法学院报刊上的论文。”
对方看着他，张景焕不知道这冷静又莫测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迎着风雪眯眼回望着。
那人脱掉了右手的手套，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张景焕学长，您好。我很喜欢您那篇论文。”
张景焕仿佛听到了法官宣布胜诉。
他笑了一下，呵除了一团白汽，握住了那只冰凉但有力的手，“谢谢，当时的反响其实很一般。”
“我是在图书馆的杂志区读到的。当时网上商业还没有这两年这么活跃，您就已经捕捉到了这个势头，确实见解独到。”
他笑着加重了一下握手的力度，卧蚕把他眉眼间的晶莹和眸子一样衬得明亮，“我很荣幸。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对方这才应声，一边把围巾从脸上往下拉了一点，一边礼貌地欠欠身，然后向车上走去。
等张景焕把车缓缓驶出停车场的时候，那句在嘴边早就准备好了的话终于问出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李相赫。”
是个像Lucia一样明亮的名字啊。张景焕不自觉地想着。
其实和工作之外的人打交道，感觉也不错，看来以后要像宋京浩说的那样，多出来社交一下了。
他正想着该如何开始一个正常的聊天该有的话题时，旁边响起了李相赫犹豫的声音。
“张景焕学长。”
“叫我景焕哥就好了。”
“嗯……景焕哥，你副驾驶的安全带按扣……是不是坏掉了？”
“……啊，可能是坏掉了吧，我没注意。”
从不会有人坐的副驾驶，从来就没人用过的安全带，却在第一次有人坐的时候被张景焕自己摁坏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目光看了一眼旁边表情有点困惑的少年。
那双带光的眼睛，微翘的唇和拘谨的浅笑露出的小虎牙，在飘雪的车窗前就像一副岁月静好的画。
他想起了气得跳脚的韩王浩，和围着他不停道歉的宋京浩。
果然这世间的温度，都是要靠人和人之间的传递才能感觉到啊，就好像盖被子的时候觉得被子是温暖的，但其实温暖被子的正是自己的体温。总是一个人的话，只会越来越冷吧。
李相赫。
你究竟会是Lucia。
还是，Lucifer呢。
张景焕听到旁边的人终于把安全带扣好的声音。
又或者，
哪个也不是。
你就是你。
李相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