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24）【cp马壳】
是不是没想到更新的居然会是这个系列2333.
我发现人越是忙的时候，就越喜欢摸鱼，比如越是临近考试，脑洞越是烟花般痛里呀尅痛【。
陌上因为拖得太久了，所以其实可能有些小伙伴对它的期待值非常高，于是我在这里先来打个预防针：请适当降低您的期待值【扶墙低头。
Kata是我目前为止所有系列里面唯一一个用了比较多文字的女性角色，我对她的心情很复杂。
日常表白小天使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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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李相赫的名字再一次在高校之间传开了。这一次不再是所有学生见怪不怪了的他又拿了什么冠军，而是因为国家射箭队的主教练带着体育协会的一个理事和教育部分管国家级体育特长生的部长，一起来了K大。正校长在行政楼的大会堂里招待了他们，带着负责学生管理的副校长，物理学院副院长，射箭部教练金正勋，以及这次会见的核心角色，李相赫。从那一天开始，李相赫成为了国家级体育特长生，并且将在年满18岁后暂停大学课程，直接进入国家队接受训练。
消息是裴成雄郑彦英兄弟几个先知道的。那天李相赫在大物课上被点名叫走，中午吃饭的时候端着餐盘排队途中跟裴成雄说了这个消息。他说的很淡定，但是裴成雄差点把一盘子的饭菜连着稀饭的碗一起扣了前面女生的背上。裴成雄刷完饭卡之后一路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给他们占位的李在宛郑彦英那边。等李相赫规规矩矩地刷完卡，替裴成雄拿了筷子和勺不紧不慢走回去的时候，那几位大兄弟已经在互相抓着肩膀兴奋地大喊了。
李相赫一直沉稳的表情，终于在那样纯粹又热烈的祝贺中，慢慢被心底一直尽力控制着的狂喜浸染。那种距离梦想，距离自己所憧憬的自己，更近了一步的感觉，真实却又不真实。回到宿舍，他坐在桌子边拿着手机，咬着下唇在简讯里编辑了一句话。虽然迟迟没有发出去，但是李相赫盛满了笑意的眼睛，弯出平时很少有的弧度。收件人那里是“张景焕”。他就像准备了一份巨大惊喜，比起惊喜揭露的那一刻，把惊喜呈现出去之前那种对对方反应的期待，更让人心中充满了悸动和兴奋。
“你再不跟他说我可就忍不住要说了！”裴成雄在后面喊道。
张景焕在俱乐部的贵宾室里躺在沙发上，盖着外套，百叶窗挡住了外面冬日明媚的阳光。昏暗的房间里有着一种燥热的情绪。他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稳的姿势，每隔半分钟，就好像身上的哪块肌肉哪根神经让他十分暴躁忍耐。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张景焕烦躁地抬起手放在了额头上。两秒钟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提示音代表着哪个人，立刻就坐起了身去掏口袋。
他一眼扫完了这很简练的短讯，然后又慢慢地看了两三遍。张景焕反手把手机扣下，闭着眼仰起头，左右活动了一下颈椎。他能想象到李相赫面颊带着兴奋的红晕，微绷的嘴角带着他作为一个射手的冷静，握着手机，等着自己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你知不知道，你就像生活在一个纯净的水晶球里，而外面污秽的泥沼已经在慢慢将这水晶球没顶，只等裂开一条缝隙，就会从天而降一般，顷刻灌满你的世界。
而张景焕无论再怎么沉浸在感情中，他也依然还能分辨出，李相赫周围的这些泥沼这些危险，归根到底都来自于自己。“放手”这两个字只是在他脑海里闪现过，就让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开始颤栗。
就像濒死的病人也曾绝望地握住过氧气管。
但终究，下不了手。
张景焕攥紧了手里的外套，他的拳微微抖了两秒，然后一扬手把外套扔过了茶几落在了地摊上。
他做不到。
他不想放手。
哪怕这是自私，但是李相赫在望山的暴雨里重新给了他一次生命，张景焕无法做出为了保护你而离开你这种崇高的事情。他也是个普通人，是个想握紧所爱之人的手沿着前路走下去无论是明是暗是晴是雨，固执到霸道却其实也是为爱所束缚的男人。
【我来为你把所有的伤害都这样挡在我的背后，而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在我双臂之间淡淡一笑就足够。】
张景焕 14:11:21
恭喜。今晚带你出去庆祝一下，有空吗
赫 14:11:40
晚上成雄叫一起去吃烧烤。
张景焕 14:12:04
带我吗
赫 14:12:17
不带。
张景焕 14:12:40
0人0
赫 14:13:01
骗你呢
张景焕 14:13:18
你现在都会骗人了
张景焕 14:13:45
骗人要受到惩罚的，知道么
张景焕 14:14:20
跟他说你晚上不回宿舍了
“你笑啥呢？”裴成雄刚把晾干了的毛巾叠好放到运动包里，回头看到李相赫手臂撑在桌子上，对着举到面前的手机傻笑。听到自己的话，那人立刻放下了手机，手指慌乱得摸向摆放整齐的书本上，“没什么。”
很快，李相赫加入了国家射箭队的消息，就从各个文体社团飓风一样借着圣诞联谊的机会传遍了K大。
李相赫感觉这两天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之前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同学，在路上会跟自己打一声招呼，或者说一声恭喜，甚至还在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了来跟自己要联系方式的女生。裴成雄当时在旁边起哄起得超嗨，惹得李相赫和那女生的脸一个比一个红得尴尬。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在从实验室回宿舍的路上，站在银杏小路上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Kata。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阴着的天空，连同两排光秃秃的树作为一个宛如工笔画的背景，衬得红色风衣的女生有着一种孤独却脱俗的气质。
周围的学生还在来来往往，李相赫停在了人流之中，看着Kata微微笑着，和张景焕一样能说话的眼睛在跟自己礼貌地打着招呼。
不，或者说这是张景泫的眼睛。
男生连排宿舍楼下巨大的法国梧桐，已经落光了叶子，挂满了小小的果实。张景焕一手拎着特意吩咐湖畔酒吧的厨房做的圣诞布丁，一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被枝桠割得破碎，枝头垂着一个个小铃铛。难怪原名叫做悬铃木，这样从底下看上去，就像躺着的婴儿看着上方一串串的玩具。
他想到这幼稚的比喻，忍不住笑了自己一下，从头顶把目光收回来，却看到了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Kata和李相赫。
李相赫看到张景焕脸上本来那浅浅的笑，一瞬间冰冻继而立刻变为了警觉起来的猎豹。本来很随意地倚着车的那人，瞬间站直了，桃花眼微微眯起。隔着几步远李相赫就感受到了，这一瞬间，张景焕变回了SKT Marin。
“这么巧。”Kata笑了一下，把脸颊旁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好久不见。”
张景焕嘴角低垂的双唇微微张开，那些委婉的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省去了所有已经没有意义的寒暄，“你来做什么。”
李相赫刚要开口，Kata率先回答道，“我找不到你，只能来找他了。”
两边都往中间走了两步，张景焕伸手把李相赫从Kata身边拉到了自己这边，目光依然看着Kata。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划归为父亲的人了，难道我不可以作为你的盟友吗？”Kata笑着，口红颜色和风衣颜色接近，衬得她的脸色即使在这样的光线下也依然泛白。
“……我不想再和你，和你父亲，和你们那边的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牵连。”张景焕说完，一手攥住李相赫冰凉的手，转身要往宿舍楼走去。
“张景焕，情报是行动的第一前提要素。你才离开几天，这种行话都忘了？”
天色更阴沉了，风也更大了。李相赫能感到张景焕攥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一分。李相赫侧头，旁边张景焕直视着前方的目光很坚定，咬肌微微鼓动了一下。似乎最终还是决定了什么，张景焕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李相赫，“你上楼等我。”
没有“好吗”，没有“可以吗”。
李相赫记得这个语气。
你明明说过那么多次最后一次，我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见到了你作为Marin的口气。李相赫没有应声，从张景焕松开了的手里没怎么费力地抽走了手，然后径自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宿舍楼。
“……”张景焕转过身，看到很多路过的学生看向自己和Kata的眼神都很好奇，也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飘过。他在裤兜里抓着车钥匙按下开车键，从Kata身边走过时低低地说道“上车吧”，然后习惯性地走到副驾驶旁边打开车门。
Kata转过身来，看到扶着打开了的车门的张景焕垂着眼停了一秒，没等自己迈一步，那人便走回主驾驶开门坐了进去，关上了车门。
“你看看你，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Kata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笑了一声。
“不是说要当我的盟友么，”张景焕没有回应她，依然目光定定地看着正前方的车窗，留给对方一个漠然的侧脸，“那就告诉我你今天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尹叔接下来想做什么。”
“车的内饰全换了啊，”Kata抬眼看了一圈，“连车内香水都换了。我以为你不喜欢檀香的。”她的目光停在前挡玻璃后面摆放着的一个小装饰，是一直在摇脑袋的太阳能小花，“这些，都是他喜欢的吧。”
外面的风声变得更大了，接近宿舍楼的学生都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顶着凌乱的头发互相招呼着跑进楼去。
Kata虽然在笑，但她的声音里有什么让张景焕闭上眼别开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张景焕抿了下嘴，终于还是侧过头来，看着对方，“回答我的问题。”
Kata依然没有开口，还是在淡淡地笑着，四目相接。
张景焕最终妥协在了那双眼睛上，他停顿了一下，虽然冷漠但还是接了一句，“好吗.”
“我父亲说李相赫误会我怀孕了。他希望我能假装来K大找服装设计系的人讨论下个月演出的事情，偶遇李相赫，然后扮演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角色。”她话没说完，开始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张景焕移开目光，手往门上的矿泉水挪动了半分，然后攥成拳停住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确定。”她停了一会儿，继续道，“无论他要做什么，他一定会把李相赫从你身边拿走的。你自己很清楚，那条路你走上去，就没可能离开。”
“那你跟相赫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Kata咽了一下，继而恢复了浅笑的模样，“我没有怀孕，更没有为你怀孕。”
无论我是不是一个可怜的角色，这都不重要。哥，这都不重要。
张景焕抬眼看向她，慢慢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对方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张景焕从方向盘后面的台子上抽了一张纸递过去，Kata猛咳着伸出一只手去接，抓过来捂到嘴前停了一会儿，她的手微微发颤地把纸从嘴边拿开。除了淡淡的口红印，中间是鲜红色的血迹。
张景焕的目光从血迹上猛地移到她脸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Kata嘴上沾了丝头发，她抬起颤抖的手拨到一边，把纸在手里攥成一团，侧过头来一笑，“嗓子发炎充血。”
“……”
“所以，”她自己伸手又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角，“下次再见到我，可以不要像刚才那样警惕么，可以把我，当成盟友么。”
“……”张景焕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太多情绪在里面，Kata也猜不透声长叹的意义，只是依然保持着笑意，看着那个人。“我什么也给不了你，Kata。”张景焕抬起一只手习惯性地抓住冰冷的方向盘，“对你，对景泫，我已经什么也给不了了。”
“让我自己为自己活一次，Kata。你也为自己活一次。”他攥紧了方向盘，“以后的事，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无论结果怎样，都不会再牵扯你了。把我忘了，重新开始。”
最后八个字，很低很轻。
车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得如同提前入夜了，大风卷着碎纸片一般的飞雪漫天乱舞。肆虐的风声隔着玻璃都能听清。
旁边迟迟没有回答，张景焕侧过头去。
Kata脸上不再是浅笑了。张景焕想象不到，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对方的眼睛里是如何涌出了如此多的泪水，在精致的妆容上一道又一道。他愣了一下，立刻松开方向盘抽出纸递过去。然而这一次Kata没有接。
她只是望着张景焕，眼泪汩汩而下。
张景焕看着她，才突然意识到，五年来，这是第一次他看向Kata的时候，对方不是浅笑着回望自己。原来她也有别的表情，原来她也有别的情绪，原来，她也会哭。
到底是谁错了，到底是从哪里错的，到底是从何时错的……
Kata在哭，张景泫在哭。
张景焕拿着纸巾的手，慢慢地凑了上去，轻轻地附到她眼底。眼泪多到立刻就浸湿了他握着的部分。
“我过去，从来没跟你要过任何东西。”Kata开口说道，她不得不停顿一下以免压抑在喉咙中的抽泣泄露出来。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呼吸声带着颤抖，“就一次，我想跟你要一个东西。”
Kata抬起手，从张景焕手里接过了附在自己脸颊上的纸巾。
张景焕闭上眼，停顿了两秒，慢慢睁开，“什么东西。”
“吻我一次，”她盛满了泪的眼睛泛着透亮的红，“不是把我作为你妹妹的替代品。而是让我作为我自己。”
“……”
“从今以后，我会把我知道的我父亲对你和对李相赫的任何计划都告诉你，我会不再介入你的生活，只是作为一个‘盟友’。等这一切过去无论结果怎样，我会……忘记你，然后，好好活下去。”
裴成雄一边往宿舍楼跑一边心里暗骂这鬼嚎一样的大风，雪花敷在眼镜上，让视野都变得不那么清晰。
今天训练时有人腿抽筋了，他帮着做了一些按摩最后才离开社团活动室，结果就正赶上了风雪最大的势头。他和其他几个也刚往回赶的学生一起顶着风往宿舍跑去，远远地就看到了张景焕的捷豹，心想看来今天又能有好吃的了，顿时让他对这风雪的厌恶感骤降。他率先跑进了宿舍楼，吸了吸鼻子，回头冲着被自己甩在身后的其他几个人招了招手，给他们加油。
然而他刚举起来的手和笑到一半的表情，随着他目光扫到那辆捷豹风挡玻璃时全部冻住了。
他隔着被雪花打湿了的眼镜，隔着这一层斑驳的晶莹，看到那辆车里面张景焕和Kata侧头接吻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