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小白突然不想卖龙虾了

 
白石溪-【昼夜】NORD PIANO2 -

《故人》一百零一次相遇 NO.7 【cp马壳】

这个bgm可找死我了【扶着墙呕血。

这一篇故事没什么起伏波澜,平淡又直白。但是我很喜欢中间月色合奏的部分,好像能看到一分为二的画面。

最近比赛大起大落,小天使们注意休息。谢谢每一个看马壳的读者【比心】

—————————我是定了四点闹铃的分割线——————————

李相赫和出租车司机一起从后备箱里把行李拿出来,付过钱,说了简单的Thank you和Goodbye,看着黑色的出租车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街巷里缓缓驶去,一个拐弯之后,李相赫所站的世界,仿佛归于了一张充满了英伦乡村气息的明信片。

 

晨光微熹,一望无垠的天空蓝得透亮,又厚又低的云彩似乎触手可及,如同康斯坦丁笔下的画。蜿蜒的石头路带着起伏的坡度,敷着薄薄的白霜,宽窄仅仅够一辆刚才那样的黑色出租。

 

李相赫深呼吸了一下,呵出一小团白汽,抬头看向自己接下来要住的房子。住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或者半年,谁知道呢,要住到自己找回灵感,找回自我,找回和世界沟通的感觉为止。

 

听说这个小镇邻里关系和睦,人们淳朴又善交际,时常给隔壁送个自己烤的蛋糕,或是叫着邻居一起开车钓鱼,每个月底在镇上的小广场还会有集市和晚会。

 

对于红极一时却突然遇到瓶颈的作曲家来说,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特别是李相赫这种,疲于应付公众媒体,又不善处理复杂的商业关系的人。

 

“相赫啊,你到了吗?”拖着行李来到门前刚掏出钥匙来,裴成雄的电话就到了。

 

“嗯,我一切平安。”李相赫抬眼,看了看这个两户连在一起的房子。前院被铁栏拦开,上边已经攀满了藤蔓,两侧各栽了一排欧洲冬青。

 

“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说。”裴成雄的尾音里带着一点犹豫。

 

“是不是又有公司为难你了?”

 

“没所谓,我都给你推掉了。媒体采访我也都拒绝了。这种时候为你拦住他们也是我该做的。”

 

“……谢谢你,成雄。”

 

“你在跟我客气什么啊,快点调整好。”

 

李相赫租的这个别墅,是一对决定去中国旅游半年的老夫妻的房子。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保养得很好。干净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框,放着这对爱旅行的老人拍下的世界各地的风景。地毯是深红色,踩上去又暖又软,李相赫光着脚走来走去,很喜欢。

 

客厅正对着房子的后院,落地四开的大玻璃窗外面是刷着白漆装饰十分英伦的阳台,能越过阳台看到院子,还有院子尽头的篱笆外一排云杉。

 

他喜欢这种带着清爽凉意的安静,喜欢各种杯子分类规整好的壁橱,喜欢楼梯拐角的围巾架,但是最让他喜欢的,是客厅这架已经稍微有点老旧了的钢琴。

 

喜欢,但是也有种隐隐的怯意。

 

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最爱的音乐产生了怯意的呢。

 

大概就是某一个写谱的深夜,他的十指停在琴键上,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写的好多小节,彼此都十分相似的时候。

 

他尝试换乐器。他座位四周,有小提琴,大提琴,长笛,和被他一把推倒了的电子琴。

 

写不出来,想不出来。就像一直潺潺奔涌的溪流,突然之间干涸了。快速又彻底。

 

其实娱乐圈,靠名气吃饭也完全混得过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自己一样,有一双对音乐高度敏感的耳朵,和一颗对作品追求完美的心。但正因为李相赫是李相赫,所以他忍受不了自己的这种状态。

 

直到媒体也开始夸张地说他江郎才尽。

 

裴成雄很愤怒。前一天吹捧李相赫是乐坛救世主的是他们,第二天讽刺李相赫是万年啃老本的也是他们。

 

李相赫倒是很淡定。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救世主,但他确实是感到自己现在的灵感有些干枯。

 

裴成雄说,可能因为作为作曲家,你一直都通过曲子来输出自己的精神能量,现在你需要汲取了。

 

多和世界交流一下,多和生活也交流一下。回忆起那个写下第一个音符的自己。

 

交流。李相赫坐在这老房子的老钢琴前面,微微蹙眉。

 

烤个面包,煮个茶,切点水果,备点饼干,请隔壁来吃个下午茶?

 

好的,他已经能想象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闷声喝茶的场景了。

 

出去在镇上走走,看有没有坐在咖啡厅里热情好客的本地人?

 

好的,还有五天圣诞节,所有人都忙得四脚朝天,估计去了也依然是hello thank you goodbye没了。

 

他打开琴键的盖,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墙。因为是两户连着的房子,中间只隔了这面墙,也不知道隔音好不好。

 

他随意地敲了一串毫无规律的音。

 

想想自己从一个人在课上偷偷写谱子开始,到和裴成雄在大学宿舍成立工作室,当时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台自己的钢琴。钢琴的音调准,音色正,是他认为最能传递人类情感的乐器。

 

本来以为要煎熬很多年,却因为全国新人作曲大奖赛一下子登上了新人王的宝座。在接连帮三部票房大卖的电影做了原声音乐之后,他们的工作室也终于从老民宅的四楼,搬到了亮堂的房子里。越来越多的歌星,唱片公司相继来签约。能玩转古典音乐,又能轻松驾驭流行歌曲的李相赫,一时间被冠上了好多头衔。音乐鬼才,救世主,一曲封神……

 

他积攒了十几年的能量和才气喷薄而出,迅速将乐坛铺满了他独有的光。

 

而这种高产的速度却也迅速带来了包括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灵感的枯竭。

 

所以他现在坐在老钢琴前,发泄一般地弹着一段凌乱的音符。里面的躁动,不安,对自己的失望和对曾经才思泉涌的向往,就像一头被锁住翅膀的雄鹰。

 

一通发泄,感觉好了很多。

 

他阖上盖子,这才终于感受对新环境和新生活的期待,决定先从去镇上的小超市买生活用品开始。

 

镇上的人的确很友善,但是人口确实非常少。等李相赫傍晚吃了自己做的土豆泥配熏肠,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坐到钢琴前的时候,他回忆了一下,今天总共跟人打了四次招呼,而三次是对同一个人,就是超市收银员。

 

看来要做到更多的交流,还要更频繁地出去走走才行。

 

他把杯子放到一旁的藤编小桌上,手抚摸了一下琴键,即兴弹了几个音。在去镇中心的路上,他看到了遛狗的老人,白发梳得很整齐,和自己照面的时候笑得友好又安逸。他看到很多房子门上已经挂上了圣诞花环,金色的大铃铛,红色的绸带,深绿的松枝。他几乎没见到几辆车。他看到了有一个父亲在自家前院里教儿子骑自行车,小孩子带着头盔和护膝,深蓝色的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带着一丝丝怯意却又交替着显现出一种执着的勇气。

 

他看到了很多诸如这类的似乎没什么意义的场景。但是李相赫很喜欢。他觉得他就像走进了一个电影场景或者舞台布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可以随时停下脚步去观察身边正在进行的生活。

 

他这样想着,跃动的手指随意地在键盘上演奏出一段段简单的音符。

 

回过神来李相赫停下了双手。似乎自己状态不错。于是他紧了紧嘴角,尝试了一下即兴创作。

 

想在曲子里传递什么呢?他看向窗外已经渐渐暗成墨蓝色的夜空。

 

摸索着探了几个小节,他随手在本子上涂涂改改,然而试了好几遍,还是卡在第三个小节,进行不下去。

 

那种焦虑的挫败感,心跳加速的慌张和对自己的质疑猛然又回来了。

 

他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

 

到底,想传递什么呢?

 

看着窗外银灰色的月亮开始随着落日余晖的黯淡而逐渐明亮起来,那阵烦躁也渐渐归于平静。李相赫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茶喝了一口。

 

微微发烫的茶刚刚入口,奶味都还没在舌尖氤氲开,一阵钢琴声突然缓缓响起。

 

他怔了一下,抬起目光,屏息仔细听了听,声音竟然来自面前这堵墙后面。也就是……自己一墙之隔的邻居家。

 

所以隔壁家的钢琴,原来和自己这户放在完全对称的地方。

 

他竖起耳朵听着,连举着的杯子都忘记了放下。

 

对方先很轻地弹奏了一遍C大调的音阶,像是一声很温和的hello。李相赫等了几秒,没听到其他声音。

 

难道真的是在……打招呼?

 

李相赫犹豫了一下,放下杯子,抿着嘴看了一眼面前挂着一副大海风景画的墙,也流畅地弹了一遍音阶。

 

果然这次有了回复。不过让他微微吃惊的是,对面这次弹起了他刚才反复琢磨的那三个小节。

 

当弹完第三小节最后一个和弦的时候,对面竟然流畅地续了一小节。然后快速弹了几个音,像是带着商量和恭敬的口气问,你觉得这样接怎么样?

 

李相赫放下了杯子,他略带错愕的眼中漫上了一种惊喜,微张的嘴也带上了笑意。他快速回了一串音符。

 

好啊,接得很好啊!

 

可能让他当面说,他最多会点点头。但是他的手指在琴键上,就能立刻将这种共鸣的兴奋迅速通过音符敲击出去,那么轻盈那么直接,单纯到毫无掩饰。

 

圣诞节这最后几天,小镇四处都能听到欢快温馨的圣诞歌曲,小广场上一栋栋临时木房组成的圣诞市场,卖着各种大小形状的芝士,软硬不一的面包,手工做的圣诞蛋糕,羊毛的手套和各种装饰这个节日的小饰品。小木房房顶之间拉着纵横交错的挂着小灯珠的绳子,在傍晚所有逛着集市喝着姜酒的人们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一片温暖的圣诞灯光。

 

李相赫认识了许多小镇上的人。英国人大概最好的一点,就是他们很尊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李相赫不会有被强迫开口说话的焦虑感。他们很多时候只是点头一笑,说一声天气很好,或者你的围巾很漂亮。

 

其实他也有很想开口的时候。

 

比如平安夜,他站在前院的欧洲冬青旁边,看着隔壁那半边房子。

 

没有亮灯。圣诞是欧洲人团圆的日子,也许那个人也去和家人团聚了吧。不过为什么这么多天,自己一个劲儿积极地往外跑,都没遇到过隔壁的人呢?

 

……还是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一个劲儿地往外跑想假装碰巧遇见,却就是不敢大大方方去敲门吧。

 

李相赫想了想,等圣诞过后,就去好好登门拜访一下吧。自己的英语水平,普通交流还是可以的。他最后又看了看那个房子,随手扶了一下冬青墙,猛地就感到了一阵刺痛。

 

他吸着气赶紧收回手,看到指尖渗出了一大滴血,在指肚上随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摇摇晃晃。

 

啊,平安夜一点也不平安。

 

他把手指含到嘴里,往家门走去。

 

不远处,一个身影站在还没完全暗下来的街道上。他的手里提着一袋食材站在原地,看到李相赫含着手指走掉的样子,悄然带上了一个淡淡的笑。

 

难怪会有这么高超的作曲和演奏技巧,原来是那个在韩国红极一时,前两天却突然失踪的天才作曲少年啊。

 

圣诞节的清早,李相赫在划断了第七根火柴之后,终于点燃了壁炉里的引燃纸,然后看着火焰渐渐蔓延到壁炉里的木头和煤块上。

 

他缩在柔软的沙发角里,把电脑放在盘起来的腿上,一边在网上和郑彦英,裴成雄他们聊天,一边浏览着他比较关注的几个作曲家最近的作品。

 

“我写了一首曲子。”他随手敲了一句。

 

“这么快?!你去了才一个礼拜啊。”裴成雄以为这次终于可以缓口气好好休息的李相赫,怎么也要给自己放个把月的假才会开始创作,“你啊,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

 

“是我休息的时候写的。”

 

“那就不叫休息的时候!”

 

“等我圣诞节之后发给你。是我这一整年最喜欢的作品。”

 

“比《WorldsCollide》还要喜欢?”

 

“是的。”

 

“wow。那我期待一下。”

 

“是我和另一个人一起创作的。”

 

“???果然换个环境如同换个人啊,你这一个礼拜就完成了交朋友和共同作曲?元旦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准备听到你说开始恋爱了?”

 

李相赫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不,这不是恋爱的感觉。

 

好吧虽然他也并不是很清楚恋爱是什么感觉。

 

但是这远远比任何道得清说得明的感觉,更加纯粹,更加美好。

 

李相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盖着厚厚的毯子,蜷在大沙发的角落里,头靠着软枕,听着壁炉里噼啪的火苗,慢慢就那么睡着了。

 

他梦见了自己在弹钢琴,好像是在一个舞台上,而底下空荡荡的观众席,只有一个人坐在遥远的地方,静静地听着。他弹得很投入,但是即使他弹到最喜欢的部分闭上双眼,他也依然能感受到,那个坐得很遥远的人在同样投入地聆听着。

 

他是被门铃吵醒的。

 

圣诞夜谁会来串门?难道是圣诞老人看到壁炉在烧着进不来所以决定走大门了吗?他被自己荒诞的想法逗笑了,抬手一边顺了顺睡得有点乱的头发,一边走到玄关开门。

 

打开门,他轻轻啊了一声。

 

没有人。

 

但是有漫天缓慢飘落着的雪花。

 

没有一丝风的世界里,被门内玄关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的地方,雪花如同慢镜头一般静静地,缓缓地飘着。

 

他有些疑惑地想出门看看是谁,余光却看到了门前台阶之上放着什么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是一小枝带着果子的欧洲冬青。

 

什么,圣诞老人该不会礼物都发光了到他这儿就随手在路边扽了支冬青交差吧。

 

想着冷笑话的李相赫笑着关上门,打量着手里的冬青坐会温暖的客厅里。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了欧洲冬青。

 

作为欧洲圣诞节最具代表性的植物,欧洲冬青七个世纪以来都深受推崇。在冬日,欧洲冬青像荆棘一样硬且带刺的叶子绿意盎然,丛丛簇簇,而且红色的果子点缀其间,鲜艳又明媚。下雪的时候,白雪覆盖之下依然郁郁葱葱的绿意搭配着红果,充满了圣诞的节日感,和生命力。

 

李相赫托着下巴,右手滚动着鼠标滑轮。

 

基督教认为,欧洲冬青带刺的叶子,如同耶稣头上的桂冠,而那红色的果实就是耶稣受难时滴出的鲜血。因此圣诞节喜欢用欧洲冬青做装饰,也是为了纪念耶稣。

 

象征着受难之后,必有重生。

 

李相赫的目光停在这最后一句。

 

显示屏的荧光在他的镜片中反射着。

 

他放下电脑,大步走到钢琴旁边。想了想,弹了一段《IwishyouaMerryX’mas》里人人皆知的部分,然后坐在那里。

 

等了一分钟,两分钟……就在他撅了噘嘴,准备离开的时候,对面响起了同一段旋律的琴声。

 

果然,这冬青是来自隔壁的人吧。

 

李相赫笑了起来。

 

他拿出这几天两边通过琴声的反复琢磨和讨论,最后得出的完整谱子。他弹一段,对面弹一段,偶尔合奏一段,或者彼此各弹半个小节,衔接得流畅又自然。

 

外面飘着缓慢又稀疏的雪,云层移动露出半轮月色清辉,映在这一墙之隔的两面落地玻璃窗上,窗内各自的钢琴上,和两个演奏者含笑的侧脸上。

 

他们这一次对奏十分完美。

 

最后一个音的余震结束,外面正好响起了圣诞钟声。

 

李相赫在钟声里站起来绕过钢琴,走到墙边。

 

他很想现在就过去见见对面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是长是幼。无论国籍,无论肤色。

 

但在墙边站了许久,李相赫最后还是没有冲出门,而是默默地抬起手,摸上了墙面。

 

也许因为,对方并不一定会想认识自己吧。

 

也许相见之后,那种默契就荡然无存了呢,那种纯粹又难言的美好的交流,再也无法复刻了呢。

 

李相赫覆在墙面的手指慢慢蜷起来,攥在一起。

 

有些人,也许不见才是最好的。

 

李相赫久违地喝了点红酒,盘腿坐在地毯上,抬头看向窗外。客厅的灯没有开,已经熄灭的壁炉里还有微弱的炭红色。

 

他目光移向钢琴上露出一角的曲谱。嗯,是一个很棒的圣诞节啊。

 

干杯。李相赫侧头,向着那面墙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不管你是谁。

 

接下来李相赫闷头睡了三天。反正圣诞不过完,镇上也没什么地方开门,所以他才屯了很多粮食,做好了冬眠的准备。

 

等29号早上,感觉把一年的觉都补回来了的李相赫,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精神饱满地双臂打开窗帘,准备迎来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

 

天气的确挺神清气爽的,只是停在隔壁前院门口那台刚刚发动起来的大货车让他唇角顿时僵住了。

 

他转头跑下楼,推开门光着脚冲了出去。

 

是啊他是没打算真的见对方,但是至少,至少也得知道个名字之类的吧。李相赫不是个相信所谓的宿命的人。所以隔壁就这么直接搬家走人,他是深信所有这一切,默契也好知音也好随便什么形容词,都会就此石沉大海。

 

他跑到路边的时候,车尾刚刚消失在转角,和第一天的出租车同一个地方。

 

他回头,看着那半边始终都沉默着的房子。

 

李相赫的身体这才感受到脚底沙砾划破的疼痛还有初雪后的寒意。他皱起眉头,左脚有点吃痛地走回温暖的房子里。

 

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吗?

 

这个一直以来在他心底探头探脑却始终被他压下的问题,终于在再一次坐到钢琴前的时候,在大脑中爆发出来。

 

也许李相赫是第一次在我行我素和耿直又专注的人生中,遇到了一个比他还顽固,还自我,还任性的人。

 

在这几点上,我们就不要这么默契了啊!!

 

李相赫叹了口气。钢琴上还放着他们一同完成的曲谱。

 

他抓起一边的铅笔,想取个名字。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写了下去。

 

一月份还没过完,裴成雄就见到了和行李箱一起出现在工作室门口的李相赫,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如同重回巅峰状态的创作速度。

 

李相赫没有急着接闻风而来的各个公司的合作邀请,在情人节那天完成了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创作出的一整张纯音乐专辑。

 

专辑上所有的曲子,每在业内放出一首的试听版就会被立刻签约走,做影视作品的bgm或是哪个歌曲工作室用来填词。唯有和专辑同名的主打曲,却迟迟出不来试听版。

 

因为李相赫不满意。每一遍录制,都不满意。

 

裴成雄在录音间外面和李在宛互相做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摘掉耳机,一起瘫靠在椅背上。

 

录音间里,李相赫专注地一遍一遍弹着,w形的唇不时抿成直线。

 

为什么,怎么也弹不出来这首曲子该有的样子。

 

为什么,哪里就是不对。

 

曲子上的每一个音他都检查过无数遍,和在英国的时候毫无出入。

 

到底为什么。

 

“额,相赫啊。”实在熬不住的裴成雄推门进来了。

 

李相赫充血的眼睛看向门口,“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英国朋友来韩国了?”

 

“没有。”

 

“哦。那可能是有人送错了。话说你出来喝点水,睡一觉再搞啊。”

 

“……”手指已经被磨到发红,李相赫咬了下嘴角,起身和裴成雄向外走去。他的确需要休息。

 

走出去就看到李在宛胖嘟嘟的手正捏着什么东西在打量。

 

李相赫疲惫的双眼眨一下都有点酸痛,扫了一眼就要继续走,但是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时候,立刻冲了过去。

 

他一把拿过那支欧洲冬青。

 

“你……怎么了?”李在宛还保持着被抢走时候的动作,愣愣地问。

 

“这是哪里来的?”

 

“额……刚才有人来说自己是你在英国的朋友,看你在忙,就说改天再来,然后送了个这个。”裴俊植推了一下眼镜,目光看向李相赫手里那颜色已经显得略老的冬青。心说这玩意儿什么东西,上次他看到李相赫这个样子还是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拍卖的时候。

 

“……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兄弟,那不是你朋友吗??你怎么还问我啊?”

 

“别。等等,还是别告诉我了。”李相赫一下子又站直身子,他左右走了两步,然后回去把这枝冬青放到录音棚的钢琴上。

 

裴成雄和李在宛看着他站在饮水机旁边喝了一口水,端着杯子抿着嘴发呆。然后突然回过神来把杯子放下,走到堆满了旧手稿的镜子前,踮着脚理了理头发,摸了摸鬓角。

 

裴成雄一脸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在宛,李在宛也一脸活在梦里的表情看向裴成雄。

 

“你那朋友……是个男的啊,相赫。”李在宛咳了一声。

 

“还是个……老男人啊。”裴成雄冲李在宛挤了挤眼,假装一本正经地跟了一句。

 

李相赫回头看着他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说道,“好。”

 

剩下的两个见到如此淡定就接受了这两句描述的李相赫,互相又看了一眼,同时产生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恍惚感。

 

第二天李相赫还是一脸执着地坐进了录音棚。

 

他的指端碰一下火辣辣得疼。但是他真的非常想在那个人来之前,完成这个曲子的录制,然后放给对方听。

 

李相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平静了一下状态,然后弹起了早就烂熟于胸的前三个小节。

 

就在进入第四小节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录音棚平时很少使用的音响里传来了钢琴声,他下意识地停了手。

 

就如同到那个房子的第一晚一样,他听到了那自然又流畅的第四小节。

 

第五小节结束。该自己了。

 

四分半之后,最后一串音符结束。

 

李相赫坐在钢琴前,盯着黑白的键盘,一时没离开座位。

 

他们工作室里的两个录音棚挨在一起,有一个音响可以共享两边的声音虽然几乎从来用不上。

 

这也就意味着,那个人现在就坐在隔壁。

 

李相赫扬起脸,目光看着天花板鼓起腮长长舒了口气。

 

还没等他做好准备,录音棚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他立刻转过头,直直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的确是个男人,但是成雄啊你摸着良心告诉我,这哪里是个老人了??

 

对方看着李相赫这直愣愣的目光微微一笑,秀气的眉眼弯出温暖的弧度,线条犀利的鼻梁和立体的五官让他英气逼人,而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和饱满的卧蚕又让这气场中多了几分柔和。

 

就如同那晚用音阶打招呼的hello。

 

他穿着黑色风衣,DrMartens的短靴,一只手插入微卷的深栗色额发向后梳理了一把,另一只手伸过来,

 

“久仰,李相赫。我是你在英国那个短暂的邻居。本来觉得冒昧拜访也许你并不记得我是谁。不过听到你的曲子,我知道你还记得。太荣幸了。”

 

李相赫的喉结动了动,然后站起身,握住那只干净又微凉的手。

 

“你好。”

 

“我叫张景焕。”

 

“……你好。”

 

“之前在英国玩过一段时间音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和你做邻居的房子是我替朋友租的,十二月份到期,他们圣诞前出发去马尔代夫旅游了,所以我就去住了几天顺便帮他们搬家。”

 

“……嗯。”

 

“啊因为我比较宅,也比较怕冷,所以出门非常少,直到圣诞了在路上远远地见过你一眼,才知道原来我旁边住了一个这么有名的音乐天才,所以就格外用心地和你对曲,真的是非常非常开心的经历。”

 

“……嗯,我也是。”

 

李相赫隐隐地想,看来是个话痨这一点,跟自己并不是很一致。不过,这样倒是省了无话可说的尴尬。

 

“我一月底回那个房子想去拜访你,发现你竟然已经搬走了。虽然我在英国有永居身份但每年都会回韩国,今年就想无论怎样来拜访一下吧。想一起喝杯咖啡吗?啊,或者还是,你先录好你的曲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比平时多了好多话的张景焕,有点尴尬地笑笑。

 

“没关系。”李相赫看着他的眼睛,“说到曲子,”他顿了顿,看着真的站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你介意和我一起录么?就是我们的那首曲子。”

 

“当然。”张景焕淡淡一笑,回望着李相赫。

 

他看着这个微微拘谨,带着一种下意识地对陌生人的警惕感的李相赫,想起了那个傍晚噘嘴含着手指跑回房子的身影。

 

也许是先入为主了,所以张景焕看到眼前这个人现在的表情,也依然觉得十分可爱。

 

“那么你还是用隔壁的那架钢琴?”

 

“可以。”

 

“好,那麻烦了。”

 

“对了,这首曲子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李相赫看了他一眼,坐回钢琴前面,“《故人》。”

 

外面跑了一天的裴成雄正走进控音的工作台,看到裴俊植和李在宛戴着耳机听得一脸专注。

 

然而并没有听到钢琴声从录音棚里传来的裴成雄有点茫然,他凑过去在俩人面前晃了晃手,“你俩在听什么?”

 

裴俊植笑着摘掉耳机,“感觉看了一出偶像剧。”

 

“我觉得更像是看了中国古代的一个什么民间故事,什么牙什么期?”

 

裴成雄皱着眉头看了他俩半天。

 

“……啥?”

 

 

受难之后,必有重生。

 

高山流水,故人相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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